屋里众人说着过年的趣事,你言毕她登场,却没有人提起徐家的孩子,也没有人提起任昆的失踪。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虽然是刻意而为,却也一样热闹喧阗。
下午申时,皇后娘娘赏了汤圆吃。黄昏时分,带着众人去了交泰殿。
刚刚站定,太后娘娘来了。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内侍们按品阶引了众人入座。
十一娘和周夫人挨坐在殿门前的一张长案前。
“我最怕进宫了。”周夫人见太后娘娘正和建宁侯、昌寿伯夫人说得正热闹,小声和十一娘嘀咕,“每次都坐在殿门口,帘子一撩,冷风就往里面直灌,把人冻得半死,没一样菜冒着热气。”
十一娘忍着笑意,一脸正色地端坐在长案前,低声道:“感情周姐姐还准备在御宴上吃饱不成?”
周夫人听着呵呵一笑,道:“也是。”然后悄声道,“你听说了没有,皇贵妃娘娘受了皇上的训斥……”
是周夫人的消息太灵通?还是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呢?如果是传遍了,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周姐姐听谁说的?”十一娘很惊愕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了。”周夫人若有所指,“你也要跟你们家侯爷提一提才是。”
有时候,内宫的动向就是一座风向标。
十一娘笑着向她道谢,有内侍领了人过来,两人忙停止了交谈,目不斜视地坐好。待来人坐下,喊了一声“周姐姐”,十一娘才发现原来坐在她们身边的是锦葵。
“锦葵妹妹!”周夫人先瞥了一眼宝座,见太后和皇后已一左一右地坐下,众人正窸窸窣窣地坐下,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低低地和锦葵打了一声招呼,脸上的笑容却是比刚才更是灿烂。
锦葵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周夫人就指了指十一娘,低声道:“你还不认识吧……这是永平侯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那锦葵已道:“我知道。她是十娘的妹妹。”
周夫人一怔。十一娘则是苦笑。
人家不说她是徐令宜老婆而说她是十娘的妹妹,完全是从王琅的角度来看待她们之间的亲戚关系。看来,锦葵对丈夫和王琅的关系了若指掌。
她有些尴尬地朝着锦葵点了点头:“任夫人!”
锦葵却道:“我是东阳人,娘家姓江。”
东阳和余杭都是江南,说起来,两人是老乡。可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自己能因此而对她心怀愧意或是王、任两家会因此就冰释前嫌不成?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一娘在心里嘀咕着,脑子里却灵光一闪。
东阳、江家……不就是自己从余杭到燕京的船上,五娘提到的那个与燕京世族联姻、还曾经出过一位太妃的东阳江家!
她强忍着没去抚额。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第232章生死(上)
皇家筵会,薰天赫地,夜空中的烟火,绚丽夺目。可做为参与者,十一娘只盼着这一切早点结束——她既不可能像皇上、皇后那样成为众人服侍的中心,也不可能像太夫人那样得到特殊的恩待,站在寒风凛冽里饿着肚子看烟火,就成了一件难过的事,何况心里还惦记着在家里的徐嗣勤三兄弟。
好不容易熬到了戌初,皇上、皇后回内庭歇下,众人才能散去。路上火树银花,人山人海,绕道行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家里。太夫人和十一娘散了架般的难受,只有徐令宜,依旧神采飞扬,精神抖擞。
琥珀跟着三爷和三夫人身后迎接十一娘,见状立刻迎了上去,一面扶了她,一面低声道:“夫人放心,三位少爷都在太夫人屋里歇下了。”
十一娘长长吁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簇拥着太夫人回了屋,亲眼去看了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和徐令宜回了屋。
她立刻将皇贵妃被训斥和遇到了任昆夫人江锦葵的事告诉了他。
对于江锦葵的事,徐令宜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家盘根错节,总有遇到的时候。不卑不亢就是了。”至于皇贵妃被训斥的事,他笑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看来,皇上是在暗示那些御史了。不过,正月十七才收灯。之前皇上应该不会表态。就是有事,也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十一娘点头,铺床和徐令宜歇下。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太夫人那里,遇到来给太夫人请安的徐嗣勤和徐嗣谕,就笑着把他们想装小厮出去看灯的事说了出来:“……还怕你们不听话。没想到竟然是守诺的君子。昨天果真待在家里。”没把这是徐嗣谕的主意说出来。太夫人听着一怔。
徐嗣勤已是满脸的通红:“原是我们不对。四婶婶说得我无地自容了。”徐嗣谕只是淡淡一笑。又有三夫人带了徐嗣俭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按捺下满腹的困惑,等三夫人走了,她打发几个孩子去谆哥屋里玩,这才问十一娘:“……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来商量我?”十一娘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因是答应了孩子们的,要是出尔反尔,有失诚意。要是不答应,又略显严厉。”然后把当时的安排告诉了太夫人。
她选择这个时候说是有用意的。元宵节要到正月十七才落灯,离元宵节完还有两天。如果徐嗣勤他们真的放弃了这个计划,那她这番话就当是说给太夫人听听,博她老人家一笑。可如果徐嗣勤他们没有放弃这个计划,最后两天才是最好的机会……盯着他们的人见他们一直老老实实的,不免会松懈;二是大家约定的时间界限是元宵节,并没有约定具体的日子,他们如果出去,不算违背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