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灭烟头,二表叔表示:“你们家现今也难,你还在读书,不比我们轻松,但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样……以后你考上大学了,缺学费的话,再来找表叔拿,成不?”
关姀不接话,无声应对。
二表叔还说,他儿子今年带了对象回家,是个好女孩,为人礼貌,周到,家境不错,这次要是进展顺利,预计最快明年他儿子就可以结婚了。
心头的暖才刚升起,转眼便荡然无存。关姀捏紧手,刚拿到的五十块被她揉成团,变得皱皱巴巴。
原来老爷子昨晚是先去要钱,等了大半晚上要不到,后面才挨家挨户地借。
历来讨债最“下贱”,这一万吕辛没告诉关姀,老爷子同样闭口不言,那是大人的事。
一伙亲戚在这边待了两三个小时,吵吵嚷嚷,过后是护士来赶人,让送东西的亲戚快走了,别打扰其他床的病人休息。
二表叔一家趁机先离开,三姑眼睛红红的,说下次再去家里看老太太。
人全走了,关姀才问老爷子那一万块钱。
老爷子避而不谈,不让她管这个。
人情往来复杂,家里没顶梁柱了,老两口一贯与人为善,不愿再与任何亲戚结怨,因此伤和气,何况人家也不是故意要赖账,只不过也是有难处而已。
拗不过老爷子,关姀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纵然再憋屈,她还是闷声回:“知道了。”
二表叔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比起其他亲戚,也算是矬子里拔高个了。
经过昨晚的上门借钱以后,仅有他和三姑还敢来医院,也只有他们两家来了,往日与关姀家交往频繁的那些亲戚一个都不见踪影,还有吕辛生前交好的朋友也未有一人现身,谁都怕被这一家子缠上,来了就会惹麻烦,要为此担责。
倒是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社区员工来了,关姀还认得那些脸,记得有一个曾带关乞山去医院包扎。
街道办是来了解后续的,到关姀家没找着人,得知老太太在医院,于是过来看看,顺便再给关姀做做思想工作。
这帮子闲得蛋疼的还挺负责,生怕关姀一个想不开,哪天真搞个大的。
当听说关乞山干的烂事,人不在江北了,社区员工酝酿好的措辞全没了,一下子被堵住,他们本是过来调解劝和做个收尾工作,孰料关乞山如此不当人。
关姀问社区员工:“要是报警的话,你们能让警察抓他不?”
社区员工如实说:“我们不管这个。”
“警察管吗?”
“也不管。”
关姀说:“可以把钱追回来么?”
社区员工摇头。
带着没压下去的怒气,关姀讲话夹枪带棍,嘲讽地扯扯唇角:“那你们还管什么,就管我?”
社区员工不到十分钟就走了,老爷子客客气气送他们出去。
关姀没去,侧身望望窗外远处的街道。
啪——
楼下有熊孩子在放鞭炮,猝然的炸响传出老远,整条街都能听到。
上边有病人被吓得够呛,差点心梗,心急的家属打开窗户,对着底下开骂:“狗崽子,找死啊你们,快滚滚滚,别处玩儿去!”
一群熊孩子嬉皮笑脸,对此置若罔闻,又放了两响更大的,挤眉弄眼朝上头做鬼脸,嘻弄嘲笑家属。
家属火大,冲下楼就要找过去揍他们。熊孩子吓得飞快跑,不要命地做鸟兽四散。
关姀寻着声音往下边瞧,随意一瞥。
有个棉袄子男孩儿跑太急,脚底没长眼,刚跑出一段路就撞上了别人,直冲冲将对方闯倒,使其一个踉跄就摔地上了。
而倒霉催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快一天的陈时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