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的身份,越女的利用价值,都远远高于华眉,死的当然不会是她,西施又何需做无谓的担心?”平复了刚刚愤愤不平的心绪,放缓语调,我看着他,淡淡讽道。
“你知道越女是何人?”勾践微微有些讶异。
“西施不知,还望君上赐教。”
勾践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我日渐圆滑的肚子,眼神复杂难辨。
“孩子,不能生。”轻轻一句话,我却仿佛被判了死刑一般,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抬了抬手,最终没有来扶我。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生呢?”咬牙,我后退一步,道。
“我会尽一切方法阻止。”声音一贯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残忍。
“包括杀了我?”扬唇,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闻言,勾践皱了皱眉。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动他。”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揽月阁。
刚过走廊转角处,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人,是郑旦。
她拉我进了拐角处,彻底从勾践的视线中消失,然后放开手,没甚表情地看着我。
“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该听的都听了。”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如此甚好。”
“华眉……会死么?”犹豫了一下,郑旦开口。
“她,怕是今生是无法遇到甘心为她画眉之人了。”想起她临走时所说的话,心里微微一紧,我淡淡道。
“我真是不明白,华眉为何心甘情愿地为越女顶罪!”皱眉,郑旦有些气愤地道。
“也许是因为……她希望越国能够回到以前的模样,也许是有不得不听从勾践的苦衷……”
郑旦的眉皱得愈发的紧了。
“越国复国又怎样?”郑旦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入吴是别有目的,我入吴是逼不得已,可是华眉入吴,却是抱着复国的理想而来的,如今她以身殉之,也非偶然。”我侧头。
郑旦默然。
“亦或许,她爱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为她一世画眉的男子。”淡笑,我道。那样一个根本不知情为何物的男子,
“是吗?那真是悲哀呢。”郑旦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凄楚,或许她是想到了西施,想到自己吧。
我没有开口。
华眉为何甘愿赴死,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只是她再也不可能亲口说出来了。
她,是以身殉国吗?对于她的愚忠,她的牺牲,我无法认同,因为其中不乏勾践的私心,她是为越女顶罪而死,以至于连史册中都没有华眉这样一个名字的存在,那样一个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女子……却让这样一个异时空的我,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见证了她的存在,在那历史的惊涛骇浪之中,曾有那个女子,青丝细挽,蛾眉自描,从容赴死……
饰以罗毂,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
那个橙衣女子,柳眉凤眼,十分泼辣的模样,她转身盈盈一笑,环佩钉铛,“我是华眉,叫我华姐姐吧。”
……
出乎意料之外,那一个下午郑旦竟然同我平平静静地聊天聊了一个下午,或许……是华眉的离开,让我们都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吧。
惊觉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暗了,我与郑旦离了揽月阁的走廊,便各自回自己的寝宫,仿佛从未如此交谈过一般,又成了陌路人。
“夫人,大王等你好久了。”见到醉月阁门口,梓若便匆匆迎了上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