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船夫竖起两根手指。
匿兰听到郁岸说话才放下手机,抬头瞧瞧两人,一下就明白在争执什么,按住郁岸的手:“上船前说好多少钱就多少钱哈,我们都是来斜塔打工的,身上没钱。”
她能接受直接开口要四百,不能接受开始要二百后面再追加二百。
船夫执意竖着两根手指,也不划船了,就这么耗着,看谁着急。
“嘿?坑到老娘头上了,在赌场混十几年别人不敢欠我一分钱,拿胳膊腿抵债都是常事。”
匿兰唰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船夫领口的白布,船夫几乎要双脚离地,“行啊,不走是吧,郁岸,刀给我,捅他两刀,看他着不着急上岸包扎去。”
郁岸拽拽她裙摆一角小声提醒:“姐,他不是死的吗。”
匿兰:“。”
船夫虽然被揪着胸前的白布,但右手仍能活动,碰了碰船篙,水面竟涌动起一阵波浪,小船东摇西晃,匿兰一个没站稳,跌坐回原位。
随着船夫的召唤,那些长满灰黑色发丝的球状物体竟开始移动,朝小船所在的位置行走汇聚过来。
惯性使它们向上翻倒,露出一张张被水泡发的惨白面孔,泡白的人头从水下熙熙攘攘移动靠近,密密麻麻。
上百具尸体直立在水下,发丝飘荡,身上均穿戴旅行者的服饰,被水长时间浸泡已经失去原状,口袋里却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鹅卵石。
这水没什么浮力才对,行人坠落溺毙理应平躺到河床下,为什么能站起来?
郁岸扶着船沿努力向水下探视,但黑黢黢一片辨认不清。
匿兰见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不敢搭在船沿上,触电般缩回怀里:“水鬼?”
船夫敢开口要钱,总会掌握些独到的本事,操控水鬼围攻威胁乘客是他惯用的招数,小船晃得越发厉害,一旦倾倒落水,只消片刻就会沉入水底,成为这片水鬼大军中的一员。
郁岸想了想,掏出二百分币,默默扔进果壳小钵里。
匿兰恨恨埋怨:“你还真给,你是这么忍气吞声的人啊。”
郁岸勾开匿兰荷官套裙的口袋,里面竟不知不觉被填了一把鹅卵石。
“水下的尸体各个兜里都被塞满了鹅卵石。”
郁岸悄悄用脚尖扫开船内铺的一层沥水鹅卵石示意她看,“用来压沉的,好让人快速坠下去。”
看来是刚刚趁争执之际塞进去的,刚刚如果匿兰真对他动手,船夫就会想方设法让匿兰坠船溺毙,这毫无浮力阻力的消沉之水根本不容人挣扎。
船夫捡起果壳里的纸币,塞进自己腰间的白布缝隙中,安静回到原位继续撑船。
等船夫站远了些,郁岸用手肘轻碰匿兰,凑到耳边悄声问:“你刚刚提起他来,感觉真是死人吗?”
匿兰一怔,回忆回忆手感:“重量……挺实在的。但我也没拎过死人哪,死人什么手感的?”
“他有没有向后挣扎的力道?”
“……有。但是斜塔的死人就是可以活动吧,午夜商人也能走来走去的。”
“斜塔一贯的作风是一分钱一分货,不便宜但也不会坑人,中途加价这种事有点破坏我对斜塔的印象,斜塔主人能把生意做大到现在的地步,总不会凭借坑蒙拐骗的手段。”
“你觉得他是活人假扮的?可他好臭,尸臭味。”
匿兰说着,鬼鬼祟祟偷瞄船夫的脸,“怎么验证。万一激怒他,给咱俩掀水里可有点麻烦。昭组长他们呢?分明是故意分开载我们。”
“有办法。”
郁岸从绅士内兜里掏了掏,取出储核分析器里的幻室核-画中取物,破解幻室美容院后得到的一级银色幻室核,可以从平面图像中取出实体,但只能从完整图像中取出一比一大小的实体,且不可取出活物。
如果取不出来,那就说明画上的东西活着。
匿兰把给船夫拍的照片递给詹姆斯,詹姆斯和萨兰卡接到照片,跑到某个游戏的画室场景里,戴上画家帽认真作画。
其实只是按照片上得到的色彩信息排布像素而已,相当于打印。
没一会儿,詹姆斯从屏幕里递出一幅画纸,打印了裹尸布船夫的全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