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咚”地一声摔在地面上,傅容时眼前一黑,差点儿跌下去。
裴负雪立即下意识扑过去抱住了他,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心神俱裂,手指不停地颤抖,看着傅容时苍白的脸色,悔恨得直想要扇自己两巴掌!
他忘了,他忘了傅苒胸口还有箭伤没好,就这样和他吵架,傅苒的身子是受不得气的,好不容易才救回来,这个人血肉之躯,本来就体弱,又伤在心口,他怎么会一怒之下就刺激了傅苒叫他去拉弓弦?!
裴负雪半跪在地上搂着他,手心里的冷汗直冒,一时之间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想要拉开外袍看看傅苒胸口的伤。
“滚开!”
大片血迹浸透了玄色的蟒袍,傅容时艰难地喘息着,嘴角的鲜血殷红,滴滴答答地落下来,他咬着牙使劲推了一把裴负雪的肩膀,这道力气却软绵绵地没有落到实处,瞬间千万种念头席卷在脑海里,伤口痛得他恨不得死过去。
裴负雪紧了紧手臂,颤着声音安抚他,“别气,别气,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黑色外袍被他脱至肩下,胸口的衣襟敞开,层层绷带之上,殷红的血迹刺得裴负雪眼睛生疼,他咬了咬舌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才道:“傅苒……你的伤口裂开了。”
傅容时断断续续地喘息着,用还能自由动作的右手,将外袍拉回肩上,遮盖住了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裴负雪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裴首领既然看完了,还不快滚?!”
傅容时仰着头,眼睫不停地颤,他故意用最毒的话来刺他:“我这伤换一个宋长安,真是太值了。”
“您说是不是?”
裴负雪闭了闭眸:“别这么说,傅苒……”
他已经后悔了,他后悔逼迫傅容时给宋长安道歉,后悔拿这些事来刺激他,造成如今这种状况。
傅容时几乎是强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说,裴首领故意想看我的丑状,这样心里才痛快?”
“别说了,别说了傅苒……”
裴负雪将他抱起来,身体忍不住晃了晃,却下意识把傅容时抱得更紧,他压下心里所有翻滚的情绪,问道:“你的药在哪里?我去拿,你的伤裂开了,得用药才行……”
傅容时被他轻轻地放到屏风后的床上,明明疼得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却依然撑着手坐起来,冷笑道:“这不就是裴首领想看到的吗?”
“为什么不满意?”
裴负雪寻不到药,着急得额头冷汗直冒,他折回到床边,看着傅容时被伤痛折磨的样子,好像这道伤在他自己的身上一般,痛得他指尖麻木,喉咙中堵着什么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裴负雪顺着床头的柜子摸了摸,一边寻找药物一边安抚他,道:“我想看你好的,傅苒,我没想和你吵架。”
“你好我才满意。”
傅容时的眸子倏然沉下去,他沉默片刻,忽然冷笑道:“裴负雪,这里没有药。”
裴负雪翻动的手指顿住,他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混乱的思绪在他的脑中飞来飞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稳定的着陆点。
傅容时抬起眸看他:“没有药,所以,要么你滚出去,要么让我痛死在这里。”
裴负雪愣住,只听见傅容时继续道:“我死了,赵元宜会立刻将你捉拿,到那时你成了孤魂野鬼,裴家可就真的是断子绝孙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再次咳出一口血来,血水滴滴答答落在衣襟处,染红了一片白色,傅容时跌倒在床上,发丝凌乱,一双眼睛却冷冽得可怕。
“——傅苒!”
裴负雪简直是肝胆俱裂,他掐了掐手心,没敢上去扶他,傅容时正在气头上,他这时候再惹了他不高兴,伤口只会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