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桑北延的噩梦终于渐渐消散于东方肚白间。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上似乎被什么压着,微微垂眸便看见某个正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的女人。
这女人的小脑袋瓜里,就没装着“听话”和“乖巧”这种字眼吧。
想到昨夜梦中的温暖之意,他一时有些迷惘。
不过。
望着眼前睡得香甜,朱唇微启的女人,桑北延一时只觉得心头发痒,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来。
下一秒,江幼虽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间,桑北延唇角的笑意根本来不及收回。
“哟!”
江幼飞身站在榻上,瞪大眼睛:“大早上笑这么淫荡!什么居心!”
桑北延俊颜一黑。
只觉得胸膛中翻涌着无限恼怒,气了个绝倒。
连早膳都没了胃口。
自从江幼答应冼武回盛京之后,这珠华客栈便成了“盛京大人贵客”的落脚地,之前走得干净的掌柜、小二和后厨纷纷回来,整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几人。
兰氏放下手中的鲜虾肉丝粥,疑惑着看向楼上:“怎的不见桑护卫?”
“他减肥。”江幼吸溜着肠粉,含混不清道。
早膳后。
江幼跟兰氏坦白接下来的行程——去盛京“嫁给”顾九卿。
“我曾经听闻过这东楚宣王殿下的威名,据说是一位贤明的主儿,不过……”
兰氏蹙眉着拉过江幼的手:“女子嫁人并非儿戏,即便你们约定了这婚姻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但我还是担心这于你的名声有碍。”
在男女之事上,遭受非议的总是女子。
更何况,她跟那顾九卿的身份有如云泥,一旦有任何纰漏,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悠悠之口?
江幼淡笑道:“虚名而已,非我在意之事。”
“幼丫头,盛京是何地,你心里可有数?”兰氏敛了一向挂在唇边的笑意:“那是东楚政权的核心。”
兰氏缓声道:“如今东楚皇权稳固,铁腕制衡下,各处势力稳固,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但是暗处却仍是一片激流暗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怕你走进去,却不好再抽身出来。”
江幼怎会不知。
前世,她所在的国际特工组织游离在全球的政治势力之外,才能以旁观者的身份了解每一个国家的政权更迭,和各方势力间的内斗不止。
她见识过太多道貌岸然的政客嘴脸,勾心斗角、舆论打压、背后捅刀子……种种“脏事”不过是为了自己那点子私利,哪有一个是真心为着国家兴亡和百姓安乐?
所以江幼讨厌政治,鄙夷政客。
“依着我原来的心意,是打定主意要冷眼旁观这与我而言无甚牵涉的世界,对一切世道只作壁上观的,即便出手相助也只是浮皮潦草、滴水之恩罢了。”
江幼目光澄净:“直到我见到水娘死在昏暗逼仄的牢狱里……”
前世她是没有家的孤儿。
今生,原主这具身体也是个没娘疼的可怜人。
“在见到她的尸体时,我忽然想到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幼的母亲也是深爱着她,不过为着这吃人的世道,才迫不得已离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