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旁人,郑双双独自一个人在柴房坐了很久很久。
她的思绪很乱,脑中涌现出很多的疑问,也努力着尝试给出答案。
比如:当初顾光耀为什么这般狠心,设计陷害父亲当做替罪羊?为何他明明知道母亲和妹妹如今的遭遇,却还硬着心肠把这银钱克扣下来?自己嫁给他这么多年,夫妻情分到底算什么……
从黄昏到日落,从日落到深夜,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下来,一道道泪痕不断干涸再次润湿,郑双双的心也一寸一寸地被寒冰封住。
她忽然想笑。
笑自己的少女心愿,还曾想着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笑自己竟还对他抱着一丝幻想;更笑自己如今正给杀父仇人做妻……
哈。
一切真是太可笑了不是吗?
几声绝望凄凉的笑声之后,郑双双抹掉脸上的泪,缓缓站了起来,向着他的书房走去。
她如今的体己银子已经不多了,绝不能再被他扣了去。
无论如何,也要把被顾光耀扣下的银票都收回来才行。
那些银票是母亲和妹妹的救命钱啊。
书房里没有人清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将这处照得雪亮,郑双双很轻易就发现被随意撂在书案上的银票和一包碎银子。
看来顾光耀甚至都没打算防她一下,该是料定她不敢来拿吧。
是啊。
自嫁入这太子府起,她始终记着父母的嘱托,谨遵《女德》《女诫》,做事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便是他大着嗓门呼喝一句,她也从不敢辩驳……
顾光耀又怎么会将这样懦弱胆小的女子放在眼里呢?
她拿起东西,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背脊生寒,紧接着自己的胳膊便被狠狠钳制住,一道男声蓦然响起:“哪里来的小贼,竟偷到殿下的书房!”
彭三才在院子里值守,不过离开片刻回来,就发现书房里进了人,这才急匆匆的追进来,将人当场拿下。
当他定睛一看,发现所拿之人是郑双双时,紧忙松开手,连退几步,双手抱拳道:“属下不察,唐突了太子妃,还请治罪!”
郑双双捂着被抓得酸痛的胳膊,淡淡道了句无事,抬脚便要离开。
面前斜插一臂,彭三为难道:“属下……不能允许太子妃从这处拿走任何一物。”
郑双双扭头望他,快速将东西抱在怀中,恨声道:“彭三,你该知道,这些银钱,都是我的。如何不能拿走?”
彭三还不待开口,郑双双向着他的方向迈了一步,一字一顿道:“你也该知道……这些,是我母亲和妹妹的救命钱,如何不能拿走?”
郑双双一双眸子睁得雪亮,仰面瞪着他,道:“而且我猜,你更是心知肚明,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忠勇侯府是如何倒的?”
彭三一滞。
他当然知道郑侯是怎么死的,毕竟那晚潜入天牢的人,正是自己……
清亮如水的月华下,女子那双平日总是温和柔绵的目光,此时却透着一股子玉石俱碎的决然,和奋不顾身的坚定。
不知为什么,彭三心中竟蓦的一颤,被迫得倒退一步,拦起的手臂也缓缓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