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迁徙期的威虏镇几乎等同于一片牧民群居的草场,没有集市也没有商贾,更不可能像杀胡城那样有中原郎中与药铺。
豫王与华翎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撤兵,南下横渡瀚海沙漠,穿过云内平川,直抵“小黄河”畔的沙井与净州城。那里是南来北往的通衢之地,物资相对齐全,而且离河套最近,算是最靠近大铭边界的我方占领区了。
要说深入北漠这么久,没动过“攻陷杀胡城,再立显祖皇帝之不世功勋”的念头是假的,但豫王很快就意识到,己方此刻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占,不能贪功冒进。
阿勒坦麾下虽然叛逃了一支右翼军,但主力部队仍在,杀胡城内外至少还有十二三万骑兵。而他与华翎汇合后,手上也只一支三万人马的靖北军分队,以寡敌众的情况下适合设伏诱歼,并不适合攻城。
于是豫王很明智地选择撤兵,反正这两个月来的数度交锋,重要的军事目标已经达成——打退意图进犯的阿勒坦大军、捣巢袭烧敌方粮草辎重、展现铭国军力以耀兵慑敌,最重要的是夺回了失踪的监军大人,人安然无恙。
然而监军大人似乎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北漠,觍颜问豫王:“能不能再待几天?五天?三天……要不两天也行。”
“待几天等谁?”豫王见他仍心系敌酋,忍无可忍地讽刺道,“等着奸夫野汉上门求欢?你要这么缺男人,本王来满足你。”
苏彦颜面受损,暗怒不已,做出一副坚贞悲愤的表情恶心他:“休得浪言调戏!我乃良家好儿郎,一身不事二妻,要为将过门的草原夫人守身如玉哩!”
豫王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对荆红追恨声道:“你瞧瞧,瞧瞧这德性!从前脚踩几条船一点负疚感没有,如今勾搭上阿勒坦倒是三贞九烈起来。他什么意思,啊?突然明心见性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了?”
荆红追虽然也恼火憋闷,但还是为自家大人说了句公道话:“其实大人经常因此感到惭愧与内疚。而且也不是他自己想踩船,是每条船都无所不用其极地来抢载他,他跳水也跑不掉。”
豫王拿曾经讥笑过沈柒的话来骂他:“软骨头,没出息!”
荆红追反唇相讥:“你有出息。大人就摆在你面前,你这会儿拿下他,我绝不拦你,还给你把风。”
豫王的确想用私人军棍狠狠抽苏监军的屁股,可一来对方失忆,防他有如防贼,稍一靠近就满眼戒备,再怎么软硬兼施也是徒找没趣;二来对方会受伤失踪导致与阿勒坦生出一段孽缘,他自己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故而闻言把银牙咬碎,到底还是下不了手。
于是在准备拔营而走的次日早晨,荆红追为苏彦输送真气活血后,豫王一不做二不休点了苏彦的睡穴,对荆红追道:“你这人太没原则了,我不放心,让他与我同骑。”
荆红追不赞同:“此去沙井,就算过瀚海时不迷路,全程急行军至少也要半个月,难道你要每日点穴让大人一直这么昏睡下去?会伤他经脉。”
豫王自然舍不得,便道:“过两个时辰我就解开。到时人已在行军路上,他闹腾也没用,我堂堂靖北将军,还摁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荆红追不希望大人再招惹一个敌酋阿勒坦,又不想做出得罪大人的行径,既然豫王愿意扮黑脸当坏人,那就让他当好了。于是就没再反对。
待到苏彦从昏睡中醒来,日已过午,威虏镇早被疾驰的马蹄远远甩在后方。他发现自己在豫王身前的马背上,于是转头望向后上方,脸色不太好看。
豫王手臂圈紧他的腰身,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怎么,想打我?来打呀。”
苏彦深吸口气,按捺怒火,露出假笑:“别开玩笑了,我哪儿打得过将军您呀。”
“你甩过我巴掌,还不止一次。”豫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侧了侧脸颊给他看,“打是亲骂是爱,我是不介意。可本将军铜皮铁骨,怕是你自己打了手疼。”
苏彦别过脸,不跟他说话了。
豫王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没反应,觉得有点无趣,又有点荡漾,手指在他腹部与腰线上缓慢摩挲,附耳低声问:“你和那个北蛮子还没睡过罢?”
被撩拨的地方仿佛点燃起噼里啪啦的小火花,快感来得难以自抑,苏彦心下凛然:这才是个真·老司机,实战型的,不像他只会口嗨!腰窝被揉搓时,他抽了口冷气,蓦然叫起来:“阿——追——”
谁知道爬床侍卫管不管用,会不会更恶劣?但整支军队都是豫王的,眼下解围救急也只能叫阿追了。
“属下在,大人有什么吩咐?”荆红追几乎是应声而至。
苏彦听得热泪盈眶,恍惚觉得这句真是太熟悉太亲切了:“我不要跟这个流氓共骑,你载我啊!”
荆红追巴不得,伸手就来捞他。豫王出手阻拦:“你想从我的锅里抢食?”
“大人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