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透不过气似的深呼吸着,甘冽的花木香充斥鼻端,其中包裹着一股无形而又浓郁的雄性气息,像穹帐外的熊熊篝火,要将他摇摇欲坠的抵抗吞没。
阿勒坦轻咬他的嘴唇,试探地把舌尖探进去沿着齿列来回舔,又含住他的舌吮吸,吻技生疏得很。但苏彦依然被吻得神魂颠倒。他意识到,这与技巧无关,纯粹是一种身体上的、激素上的吸引,毫无理由,毫无理智,来自最原始的本能。
借着酒意,借着解毒的契机,他向这股海潮般淹没他的本能臣服。
(略)
“……几点了?”苏彦迷迷糊糊打了个短暂的盹儿,忽然惊醒过来,改口问,“什么时辰了?”
阿勒坦一动不动地充当他的床枕,直到苏彦醒来,才隔着搭盖的狐裘搂住了他的腰身,答:“辰时将半。”
“天快亮了啊。”苏彦惆怅地轻叹口气,“我该动身了。”
阿勒坦低头蹭着他的短发:“不急,太阳还没出山。”停顿一下,又皱眉道,“我不想放你走。与我一同回去吧,我带你回家乡看看。你若更喜欢旗乐和林,我就依你说的,把黄金王庭迁到那里。”
苏彦此刻几乎忘记了解毒的初衷与心怀的使命感,很想回答“好”,但在下一秒立刻清醒过来:“可我必须要走。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再回来看你。”
阿勒坦沉默许久,说:“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苏彦自嘲地一笑,“实话告诉你,我从没喜欢过男人,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的。”
阿勒坦道:“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直到遇上你。那么你现在呢?”
苏彦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说:“应该还是直的。我没想与别个男人做这种事。”
“——与我呢?”
“……还是别做了,吓得要死啊!”
阿勒坦笑起来,拍着他的后背,轻轻哼起了歌儿。苏彦听不懂北漠语的歌词,只觉曲调亢朗悠长,充满了草原风情,被他用雄浑的声音低声哼唱,十分动人。
他唱完一遍,苏彦问:“歌词是什么意思?”
阿勒坦用汉语又唱了一遍:
“飘飘欲舞的轻美青丝,好像流苏的宝伞随风旋转;
月光明亮的两只眼睛,好像结缘的鱼在水中嬉戏;
望着我的动人神色,好像天上的甘露滴满了宝瓶;
对我绽开的笑颜,好像山顶上盛放的雪莲花瓣……”
“唱谁呢。”苏彦有点难为情地嘟囔,“歌词尽瞎编……我又没留什么青丝长发。”
阿勒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唱:“啊,我的小公马,一身具备了八吉祥徽,无疑是一匹举世无双的宝马。”
苏彦怔住,意识到被对方耍了,登时老脸泛红,坐起身用拳头狠狠捶他。
阿勒坦接住他的拳头,爱惜地包裹在自己掌心,注视着他继续唱:“愿将这举世无双的宝马,送给我举世无双的爱人,载他缓缓离开我的目光,接他飞一样回到我的身旁。”
银狐裘滑落,苏彦赤着白皙的身躯,骑在深色魁伟的雄马身上,俯身低头,用嘴唇轻触那双流金的眼瞳。
“你的毒会解开的。”他用极小的声音说,“阿勒坦,保重,等待你我重逢的那一天。”
阿勒坦蓦然怔住了。
像卷起一阵极天的罡风,将笼罩着回忆的迷雾冲击得七零八落,最终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