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收回手,只能将他捞起来,将他扶正,让他重新靠着桶壁坐好,确定他不会再歪倒到水里后,她才倏地收回手。
朱砂飞快地瞟了君倾的眼睛一眼,只见他头低垂着,眼睑紧闭着,朱砂即刻别开眼,转了身抬起脚迈开大步朝屋门走去。
此时的她,双颊绯红得如同被夕阳烧红了的晚霞,整张脸乃至耳根脖子都热烫得如同被烈焰烤着了一般,滚烫不已,烫得她根本就不及细思君倾为何这等时辰在泡澡,为何浑身灼烫,又为何会倾倒在水里,她只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必须即刻离开这屋子才行,以免生出什么是非来可就真的有嘴也说不清了。
朱砂这急着要离开,急得她也根本顾不得君倾若是不醒来那将要在这冷得发寒的水里泡多久,又是否会泡出什么事情来。
然,还是同方才一样,朱砂才走出两步,阿褐就在她身后狂吠。
朱砂只当自己没听到,继续走。
“汪汪汪!”
朱砂依旧往屋门方向走,且步子愈迈愈大,只差两三步就要跨出了门槛。
忽然,阿褐冲了过来,先是用脑袋顶着半开的门扉将门给阖上,随即转过身来咬住朱砂的裙角,使劲地将她往君倾的方向拉扯。
朱砂则是一手将阿褐阖上的门扉拉开,一手扯着被阿褐咬在嘴里的裙角,可不管她如何拉扯,阿褐就是不松嘴,她也没有再如方才那般硬是将自己的裙角撕裂,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撕裂了这一块裙角,阿褐定会咬着她另一处裙角,那这撕裂与不撕裂又有何差别?
摆脱不了阿褐,又不能一掌将它打死,朱砂便让阿褐这么咬着她的裙角,她则是继续抬脚往前走,拽着阿褐不得不跟着她往前。
就在她一脚跨出了门槛时,阿褐忽然松了嘴,她以为阿褐这是放弃了,谁知阿褐竟是冲到了她面前来,边朝她吠叫边用脑袋顶着她的腿,将她往屋子里顶。
朱砂被阿褐折腾得忍无可忍,这对一条狗出手也实在太不像话,可又摆脱不了,还不便扬声说话,她只能瞪着叫个不停的阿褐,压低音量恼道:“阿褐,你这不让我走,是要等着丞相大人醒过来发现我来得多么不是时候把他看了个光然后把我捏死啊?”
“汪汪汪汪!”阿褐依旧吠叫着,还叫得很急。
“别叫了!信不信我真的把你的舌头扯出来打个结!?”朱砂也不担心阿褐会咬她,伸出手就在阿褐的耳朵上狠狠地揪了一把,“别和我叫,你就是把这天叫塌下来了我也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大小主人。”
“汪汪——汪汪汪——!”阿褐非但叫得更凶了,反是更用脑袋更用力地将她往屋子里推。
“行了行了行了!别推了!我知道了!”朱砂只觉自己的颞颥跳得厉害,瞪着阿褐,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样,却还是让自己心平气和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那大主人从木桶里捞起来放到床榻上去?是就摇尾巴,不准叫。”
阿褐没有再叫,只是猛地甩着尾巴。
朱砂盯着它,盯了一小会儿,而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走回了屋子里,边走边沉声警告阿褐道:“我帮你是可以,但是今次之事,你绝不得向你的大小主人说,同意就摇尾,不同意的话就叫一声。”
阿褐一声不哼,只是大力地摇着尾巴。
朱砂心中无奈极了,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过来不好,偏生这等时候过来,见着了不该见着的,只盼丞相大人万万不要在这会儿醒来才是,她只需要把他挪到床榻上去,剩下的,让阿褐去找人即可。
君倾还是维持着方才朱砂扶起他后让他背靠着桶壁的姿势坐在大木桶里,依旧是微低着头,紧闭着眼,被水湿透的头发黏在他的脸颊上脖子上,使得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
朱砂觉得自己不管站在这木桶旁的任何一处都极为不妥当,因为不管站在这木桶旁的任何一处,她都能看到泡在木桶里赤身**的君倾,不管是能看的不能看的,她都能看到,结实的臂膀,精瘦的小腹,还有……
朱砂在将双手再次穿过君倾的腋下时,她不仅双颊耳朵是绯红的热烫的,便是脖子都要红透了,心跳更是不用说。
且既然不管站在哪一位置能将君
管站在哪一位置能将君倾看得清清楚楚,朱砂索性就站在了他的身旁,这样便于她将他从木桶里提起来,这就使得她不想看他不想靠近他,都不行。
朱砂虽是女子,但却是习武之人,气力并不算小,莫说将君倾从木桶里提起来,便是要她将君倾背在背上或是抱在怀里行走,都不大成问题,是以她将君倾从木桶里提起来并无任何问题,问题是这木桶与床榻之间尚有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该怎么走?
“汪汪汪!”阿褐在旁着急地催着她,催得本就面红耳赤脑子有些懵神的朱砂这一紧张一着急,竟不是拖着君倾走,亦不是背着他走,而是打横抱起了他,将他抱着走!
阿褐这一刹那不叫了,只是盯着朱砂看,显然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
君倾平日里看起来身子很是单薄,本当不会太沉才是,可朱砂这才一将他抱起,便发现他沉得可以,沉得她心里没个准备险些跪倒在地,好在的是她反应足够迅速,才没将君倾给摔了出去。
可这没摔出去是没摔出去,但她才将君倾抱起便后悔了,因为这样看他,这样看他……
朱砂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然后紧闭起眼,紧咬着下唇跨着大步就朝床榻走去,她的脚步快得恨不得能飞起来,她紧张得脚踢到了床前的那块踏板才忽地睁开眼,随后欲像扔烫手的山芋一般将君倾给扔到床榻上去,可她又怕这么一扔就把君倾给扔醒了,是以她就算再如何的紧张尴尬,都只能动作轻缓地将君倾放到床榻上去,随之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要走。
偏偏阿褐又在这时候叫了起来,且还叫得凶猛。
朱砂觉得,若它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人,她此时一定会死死按住它的嘴,让它出不了声也没胆再出声,可它偏偏就只是一条狗。
朱砂一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颞颥,一手对阿褐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它这要是把丞相大人给叫醒了,她怎么办!?
“你再喊,我就剁了你!”朱砂飞快地瞟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君倾,这才舒了一口气,随之瞪着阿褐,咬牙切齿道。
“汪!”谁知阿褐不怕。
“……”朱砂认栽,“行,今次算我认栽,我帮你的大主人把衣裳穿上再走还不成?”
阿褐这回没有叫,只是吐着舌头甩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