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孩儿出来以后不能闹爹爹。
她说,孩儿想不想见见爹爹?
她说,孩儿乖乖的,爹爹会给孩儿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的。
她说,爹爹很寂寞,爹爹不喜欢说话,孩儿要与爹爹多说些话,明白吗?
她说,孩儿一定要听爹爹的话。
……
溯风似是心疼她,给她拿了些布与针线来,还有一两件小儿的衣裳来,让她照着裁照着缝。
她缝了很多,却也缝坏很多,最后她只给孩子缝好一块襁褓,襁褓上绣着三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表示她、阿兔还有这个孩子,他们三人。
然后,她抓着襁褓,哭了。
孩子,是溯风帮她接生的,溯风是大夫,她信得过,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只要能顺利生下孩子,让她死她都愿意。
孩子是溯风帮她清洗干净帮她用襁褓包好的,她根本就不等溯风将她也清理好,她便拖着满是血污的身子咬着牙跪在了溯风面前,求他放过她的孩子,求他不要将这个孩子交给主人,求他……将这个孩子送给阿兔。
阿兔,这是她第一次对溯风说出这个名字。
溯风是不想答应她的请求的,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活不长,不管在谁人那里,他都活不长,既是如此,这个忙无甚不可帮的,更何况,稚子无辜,所以他答应她,替她将这个孩子,送到那株海棠树下。
她只看过她的孩子一眼,只知道她生下的是一个男娃娃,孩子便被溯风抱走了。
孩子送走了,她在那石屋里一动不动地躺了整整三日。
三日后,铁门再一次打开。
可那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却不止是溯风一人,还有……
他们的两个主人!
大主人年轻,喜欢笑,可他的笑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二主人年纪已有四十,他不喜欢笑,一张脸总似拢在阴暗里,一双眼却如鹰一般锐利,看着你,总让你觉得芒刺在背。
他们还是没有生气,就像她不曾做过错事一样。
她做的事,与背叛主人无异。
叛徒,从来都是不可饶恕的。
但大主人却慢悠悠地说,只要她愿意忘掉一切,他可以既往不咎,她依旧是他们最得意的诛杀。
忘掉一切,忘掉她与阿兔的一切?
她宁可死无葬身之地,宁可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井,她也不要忘了与阿兔的一切!
阿兔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阿兔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愿意给她一个家的人!
让她忘了阿兔,她做不到!
可——他们又岂给她选择的余地?
忘掉了所有,她就还是诛杀,一把只会杀人而不会有感情更不会有异心的锋刀。
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所以溯风捏着她的嘴,将一颗药丸放进了她嘴里,强行让她服下。
他说,吃下去,只需要半个时辰,她便能忘了所有,她,还是原来的她。
可她要是忘了阿兔,她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她!
但药已经吃下去。
溯风的手已经从她嘴边松开。
她看到了溯风腰间的匕首。
只有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