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神情严肃,快步走到沈时砚身边,微微踮起脚,迅速耳语一番,将适才的推测简而言之。
沈时砚静了一会儿,偏头看向众人,淡声道:“给钟景云备吃食的人是谁?”
厅内静可闻针,聚集在外面的仆从奴役则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一个书童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弱声道:“是小人。”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书童,小少年额头处直冒冷汗,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沈时砚走过去,垂下眼,神情淡漠:“那些糕点中含有剧毒。”
书童身体猛然僵住,面上血色顿时褪个干净,满脸惊恐:“小人小人不知情啊,不是小人干的!不是小人干的!”
顾九抿了抿唇,扫向其他仆从:“今日准备茶点的厨子都有谁?”
话音刚落,有几人相继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喊冤。
顾九从宽袖中拿出用帕子包住的几枚糕点,挨个走到他们面前:“我曾在一间茶坊吃过类似样式的茶点果子,你们仔细看清楚了,我手中的这些可是你们厨房今日做过的?”
不约而同地,几人疯狂摇头。
顾九回身与沈时砚相视一眼。
这若不是夷山别院的东西,便只能是从旁处得来的。
顾九的心沉了沉。
她猜,十有八九来自史氏茶坊。
顾九半蹲下身,轻轻按住书童发颤的肩膀:“你听到了,这些糕点既然不是你们夷山别院的厨子做的,那你是从何处买来的?若不是别有用心,又为何单独给钟景云准备这些?”
书童仓皇摇头,眼泪鼻涕满脸乱淌:“这些不是小人准备的!”
顾九笑了笑:“不是你准备的,却是你送到钟景云房间的。如果不是你想杀钟景云,那就只能说明是给你这些糕点的人想杀他。”
顿了下,她轻声提醒道:“钟景云可是朝廷官员,谋杀他,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可以活?”
书童哭喊道:“是黄郎君。”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纷纷起身,面色俱变,其中徐正最为惊愕,他晃了晃神,大怒:“尔敢胡乱攀扯我徒!”
书童被吓得一个哆嗦,重重磕头:“小人没有撒谎。今日有个人带着黄郎君的请帖来此,就是他把这些糕点交与小人,还说是钟学士特地托黄郎君买来的,只因黄郎君有疾病缠身,不便前来,故而吩咐他前来操办此事。”
说着,书童慌忙从怀中拿出请帖:“小人就是见此物为真,这才听信与人啊。糕点有毒这事,小人全然不知情!若今日有半句假话,就叫小人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徐正踉跄上前,一把从书童手里拿过请帖,越看神色越难看,直至最后,浊泪夺眶而出,连连跺脚:“荒唐啊,荒唐!”
是挺荒唐。
顾九不明所以地扯了扯唇角。
三年前那晚,钟景云是如何诓害的许薛明,而今,几乎全部重新报复于他自己身上。正应了周志恒与胡海业说的话:报应,是他的报应。
是他们的报应。
“来人啊——”
一声呐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顾九循声望去,心中一紧。
正是钟景云所在的方向。
莫不是那贼人去而复返?
顾九忙不迭地赶了过去,沈时砚下意识伸手去拦,却只堪堪碰到了她迎风飘起的衣角。
他敛起长眉,快速吩咐身边的官差:“看好这里所有的人,若有异常,即刻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