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依旧如之前一般绕过她抬脚往前,却没有在大堂中停留片刻,而是径自向门口走去:“掌柜的,麻烦将我们的马车送过来。”
看样子,他既不打算与云向迎碰个面寒暄几句,也没有与他因一张桌子议论长短的意思,而是干脆视而不见,打算直接出门。
虽然不知道他是否刚开始便不打算在客栈用早膳,但她很高兴他能这么做,毕竟这里的气氛如此紧张又诡异,不仅不可能听不到想听到的消息,而且很可能连个正经的早膳都不可能吃得好。
当然,安川走得那般快,她只能紧随其后,也根本无暇去与云向迎寒暄,正好也合了她的心意。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客栈,没过多久,店小二便将他们的马车给牵了过来。
等她上了马车,安川便驾马而去,毫不迟疑。
马车启动的时候,窗帘子随风吹起又落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还是看到了云向迎。
他似是绝世而立一般坐在轮椅上,正透过窗户看向这里。
虽然他不一定能看见马车里的自己,而且车窗的帘子已经垂了下来,马车也已经离客栈越来越远了,但她还是不自在地将眸光从车窗上移开了。
她总觉得,这个云家二爷的那双眼睛似是能看透人心一般,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什么秘密,既神秘又让人惹不起。
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既然去离这里并不远的穆府,照理说马车应该很快便能停下来,但等绕了两条街后,马蹄才渐渐慢了下来。
她早已猜到他是来吃早膳的,在下了马车后,看见路边的小摊位也并不惊讶。
这个摊位虽然占地不大,但来吃饭的人却已经不少了。
等和他面对面地落座后,安川对来招呼他们的摊主客气道:“三份胡麻粥,三份蒸饼。”
不一会儿,摊主便端着热气腾腾的早膳过来了,她立刻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安川默然地将其中的两份直接推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没有客气,毫不辜负他地认真埋头吃了起来,当然,不知不觉中,也听到了周围人在闲聊的新鲜事。
据说,为李家养鱼的老胡已经入狱了,他的五女儿的确就是四年前被林霄打死的那个李家丫鬟,而他的邻里也已经证实,他一直怀疑杀死自家女儿的真正凶手其实是穆家的小公子,甚至还在一次醉酒后扬言说他早晚会让穆呈善血债血偿。
如今,虽然穆呈善死了,可他却拒不认罪,在县衙公堂上一直喊冤。不过,穆呈善失踪的那日,他的人就在李府,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没有机会杀人,所以他的嫌疑极大。
但何县令已经推定了他的作案经过,大抵是一向也喜欢听戏曲的穆呈善在偷偷离开穆家后,知道梨花班就在李家唱戏,便混在去李家做客的客人中进了李府。他本想去听听戏,可不想却被为李家养鱼的老胡发现了,于是便惨遭杀身之祸。
“何县令说是穆小公子自己出了府后去想法子混进李家的,可穆家的人之前报案的时候不是说他是被人从李府给掳走的吗?”
“若穆家不那么说,何县令能派衙役去四下找人吗?当然要说得严重些。”
“就是,那个养鱼的哪怕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跑到穆家去掳人,只怕他还没摸到穆小公子的院门,就会被人发现了。故而,还是何县令推测的在理,定然是那个穆小公子自个儿跑到李家的,这两天两家都是热闹得很,难免会乱,他又是个小孩子,做这种事很正常。”
“那个养鱼的也真是狠,先是用石头砸了穆小公子的头,见他没死成,又去掐他的脖子,等他没气了才用石头绑了尸体给扔到了池子里,若非是那绳子不知怎地就断了,只怕尸体都被鱼给吃干净了都还没人发现呢。”
“这凶手想得倒是挺妙,若是尸体当真被鱼给吃得只剩了骨头,那除非李家的养鱼池被抽干了水不再用了,否则没人会知道那下面还藏着一个冤魂野鬼呢。结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想瞒天过海,可那些鱼儿却不肯助纣为虐,可真是天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那个养鱼的也是可怜,就算是杀了人,那也是为了自己女儿报仇雪恨,怎么说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总比做个缩头乌龟苟活一生的窝囊废强。”
“我家邻居昨日也去县衙大堂听审了,那李家的姑爷说,他早就知道那个养鱼的就是在穆家遇害的小丫鬟的父亲,还说他正是因为觉得对不住那个小丫鬟,才特意请那个养鱼的来李家做事的,也算是要弥补李家对他们家的亏欠。只是为了让那个养鱼的在李家过得更自在些,少受些流言蜚语,他才没有告知旁人那个养鱼的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所以说来,也并非是那个养鱼的为了报仇而刻意隐瞒身份。”
“许是他也并非只是为了报仇,而且还为了求财,不是说那个穆家小公子的外衣被脱掉了,而且身上的一块玉佩也不见了吗,听说那玉佩挺值钱的,至少几百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