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他的弟弟雷恩已经成为了一个怪物。在梦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雷恩跑来跑去追逐猎物,皮肤底下肌肉突起,口水聚在他的嘴角。雷恩的手蜷缩成拳头,然后一下子张开,露出他已经削尖的指甲。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知道猎物无处可逃。
一声咆哮,雷恩的手爪挖进受害者的腹部两侧——是她。梦境变得鲜明,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是一个女孩儿,她被扔向干掉的喷泉中央的一尊雕像上。她在流血,一头红发因为污垢而发黑,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野狼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他被包覆在石头里,他狂野而警戒的思绪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失去了她。
场景切换。他还小,第一次见到他的狼群。他还在试着接受一个事实,他们拿走了他的月族天赋,把它变成了一种不自然的东西,让他成为女王更好的士兵。其余男孩儿看着他,厌恶而不信任,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和他们一样,是一个棋子,一个变种。
和他们一样。
一声枪响震动他的头骨,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站在尘土飞扬的广场上。他的母亲倒在他身边,他的脚边一摊血泊。但那不是他的脚,是巨大的爪子,蹿来蹿去,他母亲的鲜血的气味冲进他的鼻腔——
这个梦结束和开始的场景一样。一个女孩儿,被殴打得满身是血。她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脱身。他能闻到她的血,他能感觉恐惧像洪流席卷她的全身,他能看到她眼中的仇恨。
这一次,他是食肉动物。这一次,她看着他。
他惊醒了。阻止雷恩,杀死阿尔法,逃跑,救她,找那个老太太,杀了杰尔,把他仍然在跳动的心脏从胸口挖出来。找到他的父母,回到他的狼群,把他们的四肢扯断。藏起来,要勇敢,要保护她,找到她,救她,杀了她——
“过来帮个忙!”
野狼睁开眼睛,但在炽亮的灯光下,他什么都看不见。有人按住他的胳膊,很多人。他厉声长号,露出他的牙齿,但什么也没咬着。
“天啊,”有人哼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中的哪一个醒来会这样。给我镇定剂。”
“不,不能麻醉他。”这是个女性的声音,柔和而平静,但说话是命令的口气,“陛下要见他。”
野狼的一只手臂被松开,他的身子被绳子绑住。有东西刮他手臂上的皮肤,但他太疲惫了,没有留意那是什么。野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于是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抛过头顶。一声尖叫,然后是金属的碰撞声。
“干什么——”
野狼发现了第二个人,双手扼住对方的喉咙,只要咔嚓……
他的两只手臂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只好放开陌生人,对方跌跌撞撞退了几步,大口喘着气。
野狼倒在桌子上,虽然疼痛一下子便过去了,但他的左手却不断地抽搐。
他意识到,那其实不是一张桌子,而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包围着他,有几十根很细的管子,许多管子埋在他的肉里。之前他有的那种刺痛的感觉——他认为一定是半埋在他皮肤底下的针头。他把脸转过去,一个小小的动作让他的胃翻腾。
不要再有针头,不要再有保温箱,不要再有手术。
鞋子的嗒嗒声传来,他瞥了脚边一眼。一个身形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女性红衣法师,漆黑的头发挽成髻,“欢迎回来,阿尔法·凯斯利。”
野狼吞了口口水,虽然这个动作弄痛了他的喉咙。有东西不对劲儿,很多事情不对劲儿,有东西在他的脸上,面罩,或者——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巴,但绳索把他的手往回拉,这一次他没有反击。
“完成重组程序,”法师说道,“他现在很友善。”
另一个女人悄悄过来,揉着自己的脖子。她警惕地打量着野狼,开始从他的手臂上拔下针头,取下贴在他头皮上的探针。每取一个都让他畏缩。
“你能不能坐起来?”实验室的技术员问道。
野狼撑起自己,身子往前。这个动作要比他预期的容易。他的大脑告诉他,他很虚弱,混乱,神志不清。但他的身体却感觉准备好可以战斗,神经充满未动用的能量。
技术人员递上一杯橙色液体,他先闻了闻,鼻子因为厌恶而皱起来,也许它适合他的嘴唇。
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放下杯子。
他举起另一只手,将它贴着他的嘴、他的鼻子、他的下巴。
他的身体因为惊恐而抽搐。
完了。尽管很多年来一直抗拒成为女王的怪物,但还是发生了。
“有什么不对吗,阿尔法·凯斯利?”
他迎视法师的目光,她看着他,像人们看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野狼知道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所有的混乱、困惑和充斥在他大脑的野蛮的渴望,他无法命名的渴望。他不认为他可以说话,他喝了橙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