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看到一个女人吧?”方童童大胆地猜测。
“童童,你适合做我这个行业哦。就是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和徐军正在床上聊着天。俩人什么都没穿,被子也没盖。他们就像两只猴子一样毫无遮挡地,毫无羞耻地谈论着我妈。”徐力力歪着嘴笑了笑。
方童童呆若木鸡,又看了一眼墓碑上左絮的名字。
“那个女的说,我妈应该是我爸的福星,不仅帮他开了诊所,落了大城市的户口,生了儿子,还及时地死了。徐军一脸欣慰地感叹,其实他和我妈商量离婚的事并不顺利,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帮忙,轻松地收了她。但是对于我这个拖油瓶,他俩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说到这,徐力力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香炉:
“左絮你还真是傻!当然,我也是个小傻子。”徐力力自嘲地拍打了一下大理石台阶:
“我站在卧室门外,特别想逃离这一切,可是双腿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
“你还听到啥了?”方童童问。
徐力力听后,笑出了声。这个笑,用凄惨来形容特别合适:
“我还听到了我名字的由来。躺在床上的这个女的叫郑莉,是徐军的初恋,后来徐军为了留在大城市,和我妈结了婚,生了我,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采用了郑莉名字中的莉字。”徐力力低着头,他前面的地上被几滴水弄湿了,方童童赶忙来到他跟前,蹲着给徐力力擦眼泪。但是徐力力的眼泪更多了,就像是决了堤的河水,不可收拾。
“力力……”方童童握着徐力力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还知道郑莉给徐军生了一个女孩,比我大。也就是说郑莉才是徐军的大老婆。郑莉要把他俩的孩子从小县城接过来,认祖归宗。”徐力力抬起头,看着方童童:
“我的人生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后来我小姨告诉我,我妈当时被离婚弄得精神恍惚。她出事那天,徐军给她看了郑莉的照片还有他俩女儿的照片。我妈就像是被徐军推到了悬崖边上,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妈就是一个工具人,我呢?我是小工具。工具人都死了,我其实就是个拖累。”
“那后来呢?”方童童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后续的发展。
“后来?后来我就认了命,和小姨在出租屋里奋力地生活。可是徐军这个克星,没过多长时间就克死了郑莉和他的大女儿。听说,郑莉开着车去接他俩的孩子过来,本来是想显摆、显摆,结果母女俩在半路上撞上了一辆装满钢筋的大挂车,万箭穿心,当场死亡。”
“啊?”方童童觉得徐力力的这段身世太刺激了。
“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妈的魂灵在报复这个负心汉?但是徐军却活得好好的,而且就像是为郑莉守身一样,他再也没结婚。别人都说徐军是因为太爱我妈了,一直单身。可是我知道,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他心里装的永远不是左絮,那个被我姥姥、姥爷寄予美好愿望的女子,‘停机德、咏絮才’都错付给了徐军。”徐力力的眼泪干了,似乎在讲述着母亲的故事,也似乎在自言自语。
“怪不得那些文人、骚客都用赤裸裸来形容真相。撕掉伪装的真相让人厌恶。”方童童接着说:“我做记者这么多年,追求真相,鞭笞丑恶。但,往往是那些真相才是最让人心痛的。”方童童悠悠地说。
方童童看徐力力没有反应,突然振作地说道:“我带你去游泳吧?我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游泳,那种时而窒息、时而呼吸的感觉挺带感!”
“我还以为你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我妈墓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吐露真情呢。说什么会照顾好我,请婆婆放心的话呢。”徐力力的嘴角被方童童的反应吊了起来。
“你最近加班加傻了吧?”方童童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说:“今天我又看到了华美皮袍下的虱子。但是力力,你不是异类,你只是生活的常态。”
“我是警察,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让你误会关于我的任何事。”徐力力看着方童童:“你真是个尤物!我爱你!”
方童童的手还在空中呢,听到这句话,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