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他不在乎,又为什么要施舍她?
“够了!”
就在神白须以为穿林雨还不满意,抬脚准备真的一脚踢死出云的时候,穿林雨还是没忍下心来叫停了神白须,最终他还是说服了自己。
不杀上御出云也是为了不让世人对上御执揣测,毕竟都是连着根的,拔出萝卜带出泥,出云一死,舆论就会如同滚雪球一般滚滚而来。
这对上御执,对骁卫,都没有好处。
既然神白须已经把她废了,又何必那般绝对,归根结底上御出云也只是败政,又不是腐败,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此跟一个女子讨还,委实小家子气了。
可把上御出云这等天纵奇才当成一个普通女子来看待,得是多大本事的人才敢的事啊?
噗————
说到这里,大抵是被神白须连摔两次的出云终于扛不住了,一口血红就涌了出来,染红了玉板也染湿了神白须的布鞋子。
可就这,神白须都好像觉得都还不够,他再次一把拽扯起了出云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拖了起来,像拎一条死狗一样,在地上拖出一摊血迹。
最后猛的朝着殿外一扔,扑通几声出云就从百层阶梯上滚了下去。
这下就是不死,也得粉身碎骨了。
而此刻的穿林雨,已是眉头紧皱。
他看不懂这个神白须,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他在乎的东西吗?这得是多么一个心如铁石冷血无情的人。
无论神骁这一趟神白须究竟做的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了不起,穿林雨对于这个男人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个在西方为祸一方的顶世罪犯。
他就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他的命运就是摧毁身边一切爱他的人,永不止境的破坏。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你的重重心事,可我却一清二楚,任你再如何遮掩的不在乎都无济于事。”
“这场政局已经结束了,你神白须也该老老实实回你的西方去,而神骁,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因为这个国家的弊病你太清楚了,因为这个国家的纷争被你看的太过清晰了,在这样一个世界,你这样追求自由意志的人只会被无数的因果纠缠。
最后,伤害更多在他身边的人。
穿林雨所说固然冰冷,却是最诚恳的劝告,是真正为了神白须而做的思考。
穿林雨并不排斥神白须,只是觉得这个人,太挣扎,太遥远了。
他走到殿外向下看去,白玉石砖上,清冷月光照着殷红血腥的菱红绸缎,百步台阶之下是一袭红衣的青衣,与一位白衣长裙的妩媚女子。
青衣搂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出云,皱着眉头,或许在埋怨着某人的心如铁石。
十二门已去十一,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武侯门媚娘,她翘首望向大殿之上的穿林雨,神色望眼欲穿,他知道,她在等某个人走下来。
穿林雨也有些唏嘘,短短两个月,神骁政局因一人而风云变幻,这个神白须,像极了那昏聩国朝史代里的红颜祸水,以至于祸国殃民,擎天柱倒。
而历史上,永远不会缺少诸如上御出云这样的失败者,也不会缺少神白须这样卑鄙阴险的小人,历史也因为这一点,才会如此的千姿百态。
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大势中,上御执也真正看清了这个所谓国际第一罪犯的真正面容,一个因为失败而的命运而不断挣扎的赎罪之人。
他的忏悔换回的是那个曾经执着的自己,也许他做出的选择对于他而言都是无可奈何的,可在别人看来,却都是最明确的。
上御执觉得神白须,一定已经尝试过太多可能,至少在上御执看来,在他这个高度的人,所思考的事,只能是为了自己的。
可神白须却选择为了更多人,他来的这一趟,可谓呕心沥血。
可他的所作所为绝对不会在神骁的史册中名垂千古,反而一身骂名臭名昭着,而这却也是他的自尊与他的选择,一个绝对服从自我意志的信徒。
最终会议在穿林雨的出面与神白须的大闹一场而结束,而神骁这趟旅行似乎也即将迎来终点。
神白须走出大殿,拾阶而下,每一步,都前所未有的凝重,可他却风轻云淡般,根本不像是一个在风云中劫后余生的赢家的感觉。
而这其中的挣扎,光看他的表情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那百步台阶本就高的登天,而神白须那么一个来自淤泥的人却走的那般轻松,映着月光,显得他那不断拉长在阶梯上的影子越来越深。
直至他走到青衣媚娘两人面前,也不过几个眨眼。
神白须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青衣撑在臂弯里的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