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效仿那神骁人古言古礼自命不凡,命定死兆,本就是一种奢望与不幸,世人没你那矢志不渝的心性,只是凭着感觉去寻,故而长远却也正确。”
“也正是这馈赠,要你不凡却也要你痛苦,在做出选择的时候,要多留意身边的人,反正,神明这种东西是离你不远的,你自己也清楚,对吧?”
“能将神明当做一种东西的人真的能算得上是人吗?这天要多高才能住神仙啊。”
神白须一句话引的虞听安笑靥如花,她伸手刮了刮神白须鼻尖,又点了点那人胸口,眼下绕指柔,纵使一颗神明之心也沉沦。
“你那心里焦急不可耐又一肚子委屈的小娘子找你来了。”
呼————
那忘忧遣眷扑在神白须胸口,透过他的整个人,随同月光一并没入他的影子里,而神白须,双目璀璨如明月,一身无忧。
而眼下,梁且知手提裙角一步一登高,布衣缓慢却皱着眉头,她好似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停下抬头望向神白须。
透过月光,从上向下,千山脊背延绵,撑起了山河万里,流云随风而栖,近处琼楼玉宇,灯火通明,繁华人间,一目十行。
她璀璨如珠,飘絮而紊乱的发丝衬着她的忧愁,一双柳眉在此刻却也弯折,那朱唇如赤,有着淡淡的殷红与齿痕,说着她的挣扎。
她鲜少的左手在身后攥紧裙角,女子对镜梳妆,可见春心荡漾,而眼下月照昙花,却是忧愁尽显,那疲倦,貌似从神白须的身上飘到了她的眼睛里。
如此惹人怜爱,如此楚楚动人。
再桀骜的女子,在此刻也化作那春暖划开的冰河,汩汩升腾着滚浪。
神白须走下台阶,三下五除二来到她面前,近处看着那人侧脸,她倔强的不肯回头。
神白须握住那攥紧裙角的纤纤细手,竟有些冰凉,就像是病了的莲花,惨白。
她触电似的挣扎着抽了回来,转过身去不去看神白须,后者气笑。
“梁大小姐,别生我的气了。”
听着那人认错,她只是咬唇纠结,而身后的神白须,则是在整理她紊乱的发丝。
终于还是压不住那满肚子的委屈,她就像第一次上学在外受了欺负回家找家长哭诉的孩子一样扑在他怀里。
神白须微微一惊,只是伸手按在她的背后轻抚。
月光照着两个人,阶梯上的两个影子紧抱在一起像是一个人。
“李世卿要你接任他,你怎么就知道你接任的是李世卿,而不是李典司?”
“神骁两场政变皆来自上御,这其中天罡的作为的确就如那位神君所说的一模一样,同一个分歧点,同一个选择。”
到了这时,她也才开始会猜疑自己,大概是在虞听安大论一番之后,她也逐渐在这场布局之中发现自己的穷尽之处。
谋士谋士,归根结底只是对于眼下情况的猜测与对今后的预知,哪里有什么真正知先后明得失的神算。
哪怕是他李世卿也一样,即使是神白须也很难想象,仅仅只是满足他人一个心愿就值得为此付出这么多。
或许真的是岁月无情的冲刷,致使这位神骁历来第一谋,在面对往生中的遗憾时,也仍有怅然,以至于他当下所做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而一开始的梁且知,那个在背离家族一人走入芸芸众生的那个梁且知,在史书中遍揽神骁上下九千年的梁且知,仅在朝夕之举,就摇身一变成了骁卫天罡音绕梁。
如此殊荣,在这片天地中,历来千年又有几人?
一个人的才华越高,天赋越高,就越是对于追求的东西琢磨不透,她看的太远,飞的太远,以至于忘了自己曾经所在的根据地,如此,本末倒置。
也唯有之后这个相遇的神白须征御,能在现在拴着她,可当她真正有了行走陆地的凡心之后,才发现,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漂泊无归。
他不像风,活在别人的传闻中,不像雨,落在突然的那一刻,也不像云,随波逐流。
可他往往,一觅即中,就好像不曾迷茫般的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