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告诉周登楼的道理,不过是斯人已逝,道阻且长八个道理而已。
人可以为了爱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却也可以因为爱而创造一切,这是西方哲学史上哲人最信以为真的真理,他们早就见过各位高举火炬的革命者。
黑暗时代下的纷乱,是人心的诡谲,而在迷雾中,却也会有明星闪烁,理想,其实并不是什么非常昂贵的东西。
周登楼心事重重,揭开狄耿巴伦尔斯的皮囊下,是那个年少周登楼所面对的考验,他永远的停在那里,停在那个春天。
而现在,他真正发芽,真正开始抽枝拔叶。
原来眼前这个活在悲剧中的人,从来就没有用悲剧的目光去看待所有发生在他人生中的一切,他更像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第三者观摩着这曾经的苦难,并从中寻得新的答案。
神白须这个人,永远都在进步,就像一位与时俱进的领导者一样。
“我又不是御神策。”
周登楼手掌一掂,直接就松开了那金檀木盒,神白须垂手一抓才接住,他深深看了周登楼一眼,后者态度风轻云淡。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红尘凡事的俗物了,真正做到了在这红尘中如履平地风轻云淡。
“神白须,早点回家。”
周登楼以剑指伸手指了指神白须胸口,笑道。
而神白须,一手端着那金檀木盒,微风徐来,立于流云之中的他,与那曾经的黑衣男子如出一辙,面如春风,吐腑天地。
他注视着周登楼闲庭信步的背影,像在目送一位君子,一位至贤,又或者一位知己,一位挚友。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金檀木盒,心里头并没有想要去打开它的想法,只是他又抬头看了看周登楼离开的方向,伸手打开了那木盒。
在那金色瑰丽的紫金绢绸中躺着的,赫然是一条拇指粗细的木条,尽管已经是无根之木,却仍旧灵泽与鸣。
神白须用手指背轻轻碰了一下那灵根,仅仅只是灵犀一点,便突起神韵之气,这等不凡之物,怕是比起那传说中的长生药也不遑多让了。
永生的奥秘近在眼前,可神白须却好似苦涩乏味,这再是超凡脱俗的神物,也都没了生气。
再抬头看着周登楼的背影,神白须只是愁肠一叹,喃喃自语着回家二字。
“回家?回什么家?眼下不就是家?”
在神白须身后的青衣早已起身,对于周登楼送的那件物件她虽然觉得珍贵却也只觉得是俗物,没有多大兴趣。
反而是神白须念叨的那一句回家,听了的青衣似乎有些急了眼。
“是我陈拾玉掀的你神白须的盖头,三尺红绫,就是用来上吊你也只能吊死在神骁这片土地的房梁上。”
“我在那,你的家就在那,你是入赘,不是娶亲,我不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她竟难以想象的有恃无恐,直接抓住神白须的肩膀把他拽了过去,两只手拽住他的衣襟一扯,正了正衣冠。
那一双烁金的金瞳,神白须不管什么时候去看,都觉得有一种震慑,以至于他竟莫名下意识有些心虚。
只是在她眼神闪躲之后又故作镇定的直视他时,他才觉得这一双金瞳柔似落水,看着她微微轻颤的瞳孔,他也就知道刚刚那几句话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了。
“你陈拾玉的名讳不是名存实亡吗?我可不记得盘龙会的执众客卿有陈拾玉这么一位,你青抬衣什么时候改的行?”
“我就是真入赘,入的也是盘龙会的赘,娘家人都没发话,你能做老大?”
神白须咧着嘴伸手捏住青衣的脸颊,轻轻扯了扯,她不意味着,只是同样笑靥如花,伸出手扶在他的脸颊。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入的谁的赘?”
她红唇勾起,同样扯住神白须的脸,气哼哼的一挑眉,好似神白须只要敢说,下一刻,她就会恶狠狠的咬他一口。
“老实说,什么娘家人,到了我这个辈分的人,也都剩的差不多了,本家本来就都是短命鬼,又都是争名逐利之徒,一生你争我斗,都在抢着要做什么绝顶。”
“老一辈就看中那点名份,揪着那点正统啊名誉啊荣耀啊,自己禀性难移也就罢了,还要拖着小的一块受累,真真是,老不知羞。”
“我这辈子起点太高,让我爹那一辈人的理想架着,却也看不到多远的风景,即便整个青剑门就在脚下,也只不过虚有其表,天下剑子之心者无数,可能登上这青天阶梯的,寥寥无几。”
“站得高的,未必就看的长远,有些时候,隔着云,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她看神白须半天都没有反应,大概是知道他那张嘴再说下去也只会惹她生气,干脆就念哑巴经了。
可她很清楚,自伏云龙庭那新婚燕尔之后,她早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青抬衣了,眼下,眼里就只装得下这个神白须,他说什么,她听着都只觉得像是金科玉律天人奉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