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的眼神变得火热,眼前这个落魄潦倒的男人,可是个人形印钞机啊!
杜一伦被她看得局促不安,手脚都无处安放,难道他说错了话,惹恩人生气了?
“看你的手,画画应该很不错吧?”唐念念问,她得再确定下。
如果真是那个印钞机杜一伦,她得投资一波。
“从小学过,还行。”
杜一伦语气淡然,但瘦弱的背却挺得笔直,苍白的脸浮现出傲气,显然画画是他最得意的。
唐念念放心了,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问道:“你说你是走姿派,为什么没去农场?这洋房还能保住?”
杜一伦这样的身份,就算有人保护,也不可能过得这么舒服。
“我确实是走姿派,我家在沪城有六幢房产,其余五幢都充公了,只剩下这一幢,而且我父母在抗战时,帮过一些人,他们有些牺牲了,有些还在重要部门,帮了些忙。”
杜一伦轻言细语地解释,客厅里只有两只破椅子,他让给唐念念和沈枭坐,自己站着。
唐念念强硬地把凳子给了他坐,毕竟是人形印钞机,得对他好点儿,她则在楼梯上随便擦了下,坐下了。
沈枭也不想坐瘸腿椅子,陪她一起坐楼梯。
“既然他们在重要部门,怎么不帮你家摘帽子?”唐念念不解地问。
听起来杜一伦父母是爱国人士啊,还在战争时期帮了那么多人,应该不至于倒霉了吧?
杜一伦苦笑道:“他们现在也自身难保,能把这幢房子保下来,已经尽力了,而且要不是他们出面,我和父母肯定要下放去偏远农场。”
虽然留在沪城很苦,可去农场更苦,几乎有去无回,九死一生。
爸爸妈妈身体本来就弱,留在沪城都没熬过来,他不敢想像,去农场后父母会受到怎样的折磨,至少在沪城,父母去得还算体面,没受太大的煎熬
。
唐念念了然,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父母去世后,本来我要被下放去农场的……”
杜一伦自嘲地笑了笑,他当时都做好准备了,不管派去哪都行,父母都没了,他心如死灰,就算去西北农场他都无所谓了。
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还是给他留了一丝生机。
“有关部门的人来通知了我好几回,说要派我下去,我都打包好行李了,随时准备出发,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杜一伦说到这事,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唐念念也很好奇。
“和外汇有关系,我大伯解放前去了对岸,一直在那儿定居,这些年我们一家,都靠大伯一年汇两次钱度日,一直没间断过。”
杜一伦解释了原因,还说五年前,他本来都要下放了,正好外汇办的领导来给他送钱和外汇券,得知他即将下放的事。
“我和他说,以后别来送钱了,因为我要下放了,户口也会迁走,那个领导听了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但之后再没人来我家提下放的事,我猜应该和外汇有关系。”
杜一伦也是自己猜的,上面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放过他,唯一能让上面改变主意的,就是珍贵的外汇了。
唐念念点了点头,她也觉得就是外汇的缘故。
六七十年代国家的外汇非常珍贵,想方设法地搞外汇,还给每个城市都配了外汇创收任务,虽然华侨家属的汇款不算多,但积少成多,也是创收外汇的重要来源。
杜一伦的大伯,二十几年坚持汇款,加起来是笔不小的数目,沪城的外汇办肯定舍不得杜一伦离开,还去给别的城市创收外汇,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