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湛淮玦“噗嗤”一刀,捅到湛淮晏的腹部。
宋令虞于那一刻缓慢又僵硬地转过身,感觉到温热黏稠的鲜血溅到脸上,眼前都是一片血雾,看不清被湛淮玦掐着后颈的湛淮晏。
“逆子,湛淮玦你这个逆子!”昭帝终于有了反应,目眦欲裂歇斯底里,浑身颤抖着,用力拍着龙榻,却因为瘫痪了半年,连自己下榻都不能。
白总管扑过来要扶昭帝,却被湛淮玦一脚踹开。
“朕宠爱你的母妃,你的母妃却给朕下药,让朕病入膏肓瘫痪在床,从小到大朕最是疼爱你,自觉没有对不起你之处,你却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昭帝滚到地上,身下被湛淮晏伤口上涌出的鲜血浸湿。
他花白的头发和一张脸上都被滴落的鲜血染红,狼狈、凄惨又血腥,老泪纵横痛心疾首地骂着湛淮玦,“他是你的亲弟弟,自从被你的人刺杀瞎了眼,他对你就没有了威胁。”
“过去两年你更是一一铲除掉了他的党羽,他再无半分翻身的余地,你将他拘禁起来,让他自生自灭即可,就当朕求你,留他一条命!”
湛淮玦猛地用力抽出刀,失去支撑的湛淮晏身躯瘦削,墨发散乱,在他手中肩背佝偻,摇晃着。
湛淮玦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昭帝,冷锐的眉目里都是嘲讽,“你何时偏爱过儿臣?从小到大你拿儿臣当湛淮晏的磨刀石。”
“今日输的若是儿臣,你会求着湛淮晏留儿臣一条性命吗?”
“不,你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儿臣千刀万剐。”
是啊,昭帝没敢说出来。
要是早知道宋霓从还未嫁给他,就算计他的种种,他绝不会宠爱宋霓,对湛淮玦的谋逆之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嫡子被迫害,被废杀。
湛淮玦还要再捅湛淮晏一刀。
昭帝艰难地抬手,用力攥住了刀刃,掌心都险些被切成两半,“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非要他死的原因……”
湛淮玦动作一僵,紧紧抿住薄唇,去看宋令虞。
昭帝的另一手用力抓住了宋令虞染血的袍角,就趴在宋令虞脚边。
一国之君,但凡他能跪下去,他就会跪地乞求宋令虞。
“宋卿,看在朕一直宠信你,太子过去也待你不薄的份上,朕求你,留太子一条命!”
“朕,也知道你的秘密……”
宋令虞的瞳孔剧烈紧缩,她没有想让湛淮晏死。
她和湛淮晏是南昭双奇,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立场,她和湛淮晏会是知己、生死之交。
然而一个废太子,其母后被宋霓找男人羞辱,不堪其辱干脆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成肉泥粉身碎骨。
而多少党羽和九族几千人都被诛杀,他一个废太子的下场也只有一死。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宋令虞喊了一声,弯身把昭帝从地上扶起来,安置到龙榻上。
她一掀衣袍跪下去,说得凛然大义,“请圣上为南昭江山的千秋万代,废太子,写诏书另立储君!”
湛淮玦眼里汹涌着一抹赤红看向宋令虞,“令虞!”
他不知道宋令虞是为了让他的皇位来得名正言顺,还是对湛淮晏有一丝情意,才会放过湛淮晏。
如果是后者,他宁愿被世人诟病,也要杀了湛淮晏。
宋令虞摇了摇头,劝说湛淮玦,“王爷,为了你的名声,饶了废太子一命,把他拘禁起来,让他苟延残喘,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湛淮玦久久地跟宋令虞对视着。
继而,他狠狠闭了闭眼,大手松开,“好。”
只听“砰”一声,湛淮晏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管宋令虞求他什么,哪怕不是求,只是一句话,他都会答应宋令虞。
即便他秉承的从来都是“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行事作风。
即便湛淮晏是他的情敌。
宋令虞说了,他便留湛淮晏一条命。
永元四十二年,诏书颁布天下:
原太子因失明无法治愈,绝望消沉拔刀自戕而造成重伤,被废,改立瑄王为储君,择一个月后举行登基大典。
湛淮玦被立为太子那天,传位和登基大典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