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奇怪的实验体被送入了第一实验室。
女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被送进来的时候满身鲜血。项目组的组长早早便迎在门口,看到那个人的惨状时气到胡子都在发颤,伸出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白色长发的高大男人,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个男人别开眼睛,烦躁地点了一支烟。
兰萨德在第一实验室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年轻研究员从未见过而兰萨德这副焦急的样子。她衣服血迹斑斑,亲手将那个实验体送入手术室后,便沉着脸色,安静地待在手术室门外。
琴酒熄了烟,信步走了下去,坐在兰萨德对面。他们一站一坐,两双绿色的眼睛冷静地对峙。
“怎么还不离开?”兰萨德率先质问,“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琴酒屈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随口道:“我想要0号脑子里那份卧底名单,以及更多警察的秘密。”
兰萨德冷笑一声,别开了视线。
“兰萨德。”琴酒沉声问:“在医院走廊,0号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甚至没有过多反抗,撞上波本的枪口后就昏迷了过去。这是不是你的手笔?”
“或许吧。”兰萨德低垂眼睛,“她有过往病史,算是多次清洗记忆留下的后遗症。过多心理暗示和药物损伤导致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剧烈情绪下还会诱发某种不知名的神经系统疾病,导致神经性疼痛。”
她的大脑已经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筛网。
年轻的研究员匆匆路过这个走廊,走过楼梯,听到兰萨德这么说。
琴酒嗤笑:“我还以为你不忍心对她下手。”
兰萨德不应答。
大约半小时以后,医生和第一实验室的总负责人一同走了出来。负责人,也就是项目组的组长,看到琴酒仍然等在手术室门外时愣了一下,问:“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0号的情况怎么样?”琴酒问。
“失血过多,以及失血多过造成血压偏低——这些都是小问题。”总负责人简单回应了琴酒,一张脸转向了兰萨德,“她的神经系统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兰萨德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曾叫你不要那么频繁地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和药物控制,这会对她的神经系统和人格产生很大的损害。”
一次又一次,宫纪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兰萨德”的秘密,为了留住她,兰萨德也只能不断把她推进记忆的迷宫里面。
“你们做好准备。”总负责人一合文件,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她有非常明显的疼痛反应,我们对她的疼痛反应进行了生理生化参数测试,初步推测应该是神经性疼痛。你们要知道,大脑是最神秘的研究领域之一,我不能确保她醒来时还是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0号。”
“你的意思是,宫纪会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患上失忆症?”兰萨德盯着总负责人,放在身侧的手神经质般地攥起。
总负
责人那双藏在金边眼镜下的眼睛里闪着晦暗的光,他回视兰萨德。
“那是最好的情况。”
身为第一实验室最年轻的研究员,他是天才这件事无可争议。然而这所实验室内天才遍地走,他被资历和经验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好好做一个天才跑腿工。
凌晨三点左右,他还需要将那个实验体推入最新腾挪出来的病房。
要知道,第一实验室里从来没有“病房”这么人性化的东西。
长头发法高大男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年轻的研究员推着病床走在前面,骨碌碌的声音响彻走廊,他将头放得很低,默不作声地偷听后面两个人的谈话。
兰萨德远在英国时,便以宫纪监视人的身份和第一实验室的总负责人有所联系。他们关系不错,年轻的研究员很少见到总负责人这么和颜悦色。
“我对宫纪进行了影像学检查,可以确认她并没有出现脑损伤。”总负责人捋着那一把胡子,声音发沉:“但是,在血液检测中,羟基丁酸浓度明显升高,你是不是给了她那种强效药?”
兰萨德短促了应了一声。
宫纪,原来她叫宫纪,居然不是某串数字代码。年轻的研究员瞥了一眼那张昏睡的美丽面容。实验室又出品了某种抑制神经系统的精神类药品吗?她到底服用了多少?
她会不会傻掉?年轻的研究员漫无天际地想着。
“我们对她洗胃,发现她是空腹服用药物。空腹服用药物导致身体吸收速度加快,药效在十分钟内发挥。她还多服用了两到三倍的正常剂量,血压大幅度降低,导致了晕眩和意识丧失……这是她昏迷的真正原因,我用失血过多替你搪塞过去了。”
“多谢。”兰萨德含混地说。
“我明白,她毕竟是个警察,我也不想让她在执行部那帮人手底下的审讯室里走一圈。”末了总负责人又长长叹息一声:“但是她对自己也太狠了。”
啊,居然是个警察。
快要到达病房了,年轻的研究员故意放慢了步子,好多看宫纪两眼。他听着总负责人的语气,在脑子里大逆不道地比对总负责人和宫纪的五官,一种揣测慢慢浮上心头——导师为什么这么慈祥?宫纪是他流落在外的血亲吗?
话说回来,假如她真的和导师有血缘关系,导师居然也舍得将她抓回来做试验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