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冬天尤为寒冷,宁雨绮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将毛衣衣领拉得更高,露在衣袖外的双手也被冻得通红一片。
在这过去的十多天里,宁母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这段时间里宁雨绮四处借钱,可亲戚朋友因为薛铭的关系,谁都不肯再把钱借给宁雨绮一家。
医院的催费通知单又下来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若是再不把前面的费用交齐,宁母随时有被赶出病房的可能。宁雨绮突然悲从中来,趁着没人注意偷跑进厕所哭了一回。
从厕所回来的路上,宁雨绮故意用冷水洗了把脸,不让人看出她的失态。
她朝着母亲的病房走去,只是刚到门边,就听一道熟悉的男声从房间里传来出来。
“我是雨琦的朋友,这些补品是我买给伯母的。”那道声音格外的好听,温柔而又不是绅士风度,也让宁雨绮一瞬间慌了神。
她站在门外,手指触上冰冷的门把手,却始终没有力气将门打开。
也不知就这么在门外站了多久,里面突然传出她继父薛兆国的声音。
“你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我们雨琦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句自谦的话其实并没多大毛病,可从薛兆国口中说出却只令宁雨绮觉得无比虚伪。
她刚想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突然门那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咔哒”一声,门被毫无预兆地打了开来。
宁雨绮一脸怔愣地站立在门外,与陆念臻面对面站着,四目交接了几秒后,到底还是宁雨绮先败下阵来,难堪地把头低了下去。
陆念臻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并未当着薛兆国的面多说什么,只道:“方便去外面坐会儿么?我有些话想问你。”
没有预想中的苛责,陆念臻的声音温柔得仿佛含着一汪春水,却也让宁雨绮更加无地自容。
半晌她终是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了句:“好的。”
陆念臻就近选了家咖啡店,店里装修得十分温馨,暖气打得很足,与店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他缓缓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现在可以说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了么?”
“我没有……”宁雨绮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虽然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陆念臻笑了笑,眉眼间却带着一抹苦涩。
这十几天时间已经足够他将所有事情查个清清楚楚,他当然也已经知道宁雨绮匆匆回国的原
因是什么,也知道最初几天她不接自己电话是因为手机丢了。
可他始终想不通的是,宁雨绮明明后来已经买了新手机,补办了手机卡,可还是选择了掐断与自己的所有联系。
他隐隐觉察出她是在逃避,却又不明白她在逃避什么,而这似乎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宁雨绮喝了口面前的冰水,因为之前哭过一回的关系,嗓子还有些沙哑。
“我没有想要不告而别,如果我告诉你我有自己的考虑,你会相信么?”宁雨绮不敢抬头看他,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最害怕面对的竟然是陆念臻关切的目光。
她说完这话后谁都没再开口,时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陆念臻面前的咖啡仍在兀自冒着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宁雨绮以为自己和陆念臻之间最后的最后一丝关联都被自己斩断,陆念臻却突然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我信。”陆念臻的声音不高,但却无比坚定,仿佛说出口的是某种誓言,“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但在这之前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宁雨绮的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就连被他紧紧抓握的手也忘了抽出。
似乎只要遇上和陆念臻有关的事,她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一番斟酌后,她还是选择了解释,陆念臻追着她跑回国,她认为自己有必要给他一个交代。
“我妈的情况很不乐观,薛铭的高额债款也没有着落,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宁语绮的语气染上落寞,似是难以启齿。
陆念臻在听完她的解释后愣了几秒神,再开口时却突然勾唇一笑,不以为意道:“就因为这个?”
宁语绮一愣,想不通陆念臻为何突然露出轻松的表情。
她正要开口去问,陆念臻又轻笑了两声,幽幽开口道:“雨绮,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或许你会觉得这是何不食肉糜,但对我而言确实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