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担心可能会闹出什么事来,又实在舍不得这个“一统宏家村”的最好时机。
纠结良久之后,他终于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往回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遮遮掩掩道:“……那也不能逼迫的太过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唉,这个宏永贵也真是的,他还不上粮也不会来找我商量商量,一家三口人啊,孩子还那么小……”
宏家村发生的事正是明末土地兼并的一个最典型缩影,越是天灾严重,越是地主们兼并土地的狂欢。
大江南北的地主们不需要建群沟通,不需要网上买课,但使用的手段都如出一辙:大地主(士绅,也只有士绅才能成为大地主)通过勾结官府大口吃肉,小地主通过“帮助”村民度荒小口喝汤。
土地兼并带给农民的痛苦要远远超过了天灾和战争,堪称明末第一灾害。
因为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他们只能被迫成为佃农,由此一来,那佃租就开始疯狂内卷。
明末北方地区的佃租曾一度到达了七成五,甚至是八成以上,这点收成怎么能够养活一家人呢?
辛辛苦苦一整年,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儿父母活活饿死,这能忍吗?这公平吗!
于是李自成他们登高一呼,天下应者云集。
于是满清铁蹄踏破神洲,他们却没有抵抗意志……因为他们除了半死不活的一条烂命,再也没有需要保卫的东西了。
如同钟二少所预料的,那些村民就是悲伤了一会,真的什么“大事”也没能搞出来。
虽说他们马上就要被钟家逼到绝路上去了,但……“马上”的意思就是现在还没到绝路,如同宏永贵那般决绝的人还是很少的,大多数都愿意再等待一天。
说不准在这一天之内,就能发生什么奇迹呢?
宏七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他还是决定要到县城去换购杂粮。
去县城是需要经过新城的,新城东家就住在那里呢,宏七虽然啥都没有,但他也不好意思空手而过。
他带着小调皮一起在河边辛苦寻找。
现在拒马河里鱼虾是摸不到了,但凭借着他丰富的经验,两个人翻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终于还是在河边的沟沟壑壑里寻到了五条灰溜溜的北方泥鳅。
然后他把泥鳅装进了篓子,再唤上几个交好的同乡,带上仙米,推着一辆鸡公车向着县城去了。
婆娘还在后头追着骂,但宏七置之不理。(她觉得换不换都一样,还不如再吃两顿白米粥)
宏七也知道换来的粮抵不上钟家的积欠,但……怎么说呢,他认为自己欠了钟家一石加七斗的粮食是事实,至于钟家怎么算积欠、又是怎样的逼迫于他,那都是钟家的事,他自己求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