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约莫还未到早上,迷迷糊糊的月檀便被一阵“砰砰”的砸门声叫醒,她眯着眼睛打开门,就被玉桑一把抓住,“姐姐,不好了,孙少爷重病。”
“什么?”月檀瞬间清醒,“怎么回事?少爷呢?”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刚刚孙少爷身边的丫鬟来报的信儿,少爷听了就急忙赶过去了。”玉桑气喘吁吁地说道。
月檀连忙回身穿上鞋,赶到李铎的院子,还没走进卧房,就被一阵呕吐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卧房的紫檀荷花纹大床上,李铎满脸冷汗的伏在床边呕吐,地下是一堆呕吐物,李景明正心疼地坐在床边,敲着他的背。
月檀瞧李铎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赶紧走上前,想要替下李景明的位置,让他去一边休息:“主子,让奴婢来吧。”
李景明却不肯动,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李铎。
月檀刚想再劝,就听到从外头传来一声银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丫鬟的惊呼,月檀厉声道:“拿的东西也能掉?还懂不懂规矩?”
“月檀姐姐不好了。”玉桑忙快步走进来,满脸惊恐:“有两个小丫鬟晕过去了,而且她们都有些发热,还、还在呕吐。”
她哭丧着脸,有些哆嗦地看了李铎一眼:“和孙少爷一样。”
月檀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急切的走到李铎床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立刻便闻到一股腥臭,褥子上晕红了一片,心里顿时哇凉一片。
发烧、呕吐、便血,一个病症在月檀脑子里显现,痢疾!
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出现了传染的征兆,还是在盛夏,很可能会发展成时疫!
“少爷,主子!”月檀紧紧握住李景明的手:“奴婢知道这话不好听,但孙少爷如今情况怕是得了痢疾,这病传染性很强,您现在不能呆这儿了。”
李景明脸色苍白疲惫,精神极差的看着月檀,脑子里有些懵,铎儿怎么可能得痢疾这种病呢?这种病放在现代也是个急症啊?
月檀见李景明别过头不理,执意要等大夫的诊断结果,心下一横,想强拉起他就往外跑,却低估了双方的重量和体力。
“月檀!”李景明一惊,厉声一喝。
“主子!”月檀回头跪到李景明身前,“奴婢今日冲撞了您,可以等这事儿过去了,随您处罚,可现在您要以自己的身子为重。”
李景明坐在床上,和月檀对视片刻后,说了一句让她心凉半截的话:“我肚子也有些疼。”
恰在此时,玉桑领了个大夫匆匆而来,那大夫一进来,先是看了李铎的气色,脸色一变,又问了今日的饮食起居,再听到症状,诊了脉相,最后看了李景明的症状。
大夫和月檀说道:“姑娘先封了院子吧!”
月檀脸色一白,“是痢疾?”
“大概就是痢疾。”大夫轻声道,“姑娘莫叫旁人再进院子了。”
月檀脑子嗡了一声,浑身突突直跳,差点向一旁软倒,但她到底心志坚定,立刻就回过神来。
她听到院子里的丫鬟们已经沸腾一片,许多人都在害怕得直哭,知道这时候大家的精神不能垮,否则没病都要生出病来了。
月檀首先奔出屋子,喝止住那些丫鬟的哭闹:“都不许哭了,现在立刻封闭整个别院,没有我的腰牌,任何人不许进出,谁若是违抗命令,随意出府……”
她声音一冷道,“一律打死!”
“月檀。”
月檀听到李景明叫她,回身只见已经清醒的李景明正站在门口,抿了抿唇,低声吩咐道:“你出去吧,这里多你一个也没用,你去外面管住别院。”
从听到痢疾这两个字开始,一直站在屋门口沉默不语的罗兰,忍不住将视线凝聚在月檀身上,心里火烧火燎,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少爷在如此危机关头,竟然还如此惦记着月檀,让她免于和病人关在一起,她何德何能?她怎么可以?
月檀心中只犹豫了一瞬,看着李景明通红的双眸,突然展颜一笑:“谢少爷信任,可奴婢不能走。”
她目光炯炯有神,神色坚定,任谁看,都知道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真切切的想留下来。
一时间,院子内静默极了,众人的目光都有些异样,有离开的机会,竟然还会放弃,也不知是蠢还是傻。
李景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大踏步转身回屋:“罗兰出去,封闭别院,等候消息。”
月檀闻言,立刻回头,呵斥着院中的众人:“快,准备好热水,兑一些醋,洒扫庭院,焚烧苍术!都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