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奕槿见我沉思,他扳过我的双肩,令我与他对视,他柔声道:“不应担心宫中的事,我自会为你处理好。还有关于老师入道的事情,既然入道修行是老师的心愿,颜颜也不要过于难过。”
我一时忍不住想说出:他这样潇洒地入道而去,丢下我伶俜一人,半年来对于我不闻不问,他可还记得我是他的女儿。
我轻轻别过脸问道:“不知槿与清虚子道长是如何有故?”
奕槿看着我说道:“源于老师从中的引荐。”
我不禁酸溜溜地说道:“他待你这个学生,比待我这个女儿可真是要好多了,最起码还会告诉你行踪下落,对于我,他是管都不想再管了。”
颜倾天下第一部山雨欲来风满楼2
章节字数:2437更新时间:09-08-2713:09
我与奕槿同在主帐中时,对于一些朝中或者前线传来的奏折,奕槿并不刻意地隐瞒我,有时看完之后,也会随意地递给我看,更甚至有些奏折还让我念给他听。我知道奕槿这样做,是尽量地不想将他的事情隐瞒我,回避我。
他想我们对彼此了解更多,对于彼此的处境和掣肘更为理解,我们之间也能更加亲密。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愧对他,我有太多的秘密未向他坦白。就连这次我为什么在抵达漠北之后,会无端失踪。我也只是以遇到沙盗敷衍塞责过去,并未告诉他我被索诺掳走的事实。有时我想向他坦诚这些事情,总觉得太多的秘密积压在一起令我无从说起,每次只是一延再延。其实我心中怀有小小的忧虑,怕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对我所有的事情都一笑了之。
这几日,军营中收到了朝廷中传来的星火即令,上面说丰熙帝经上次的狐妖魇咒后,病情一度恶化。在星火即令中虽为明言,但从字里行间可以揣摩出丰熙帝的这次发病是即将油尽灯枯的前兆。所以为了防止一旦山陵崩,朝中无人的混乱局面出现,才会发出代表危急的星火即令将太子召回。
我将这些念给奕槿听的时候,忧心忡忡地查看他的脸色,现在储君回朝已成定局。其间据安插在北奴的眼线来报,督战的北奴王子也将今日返回鄢都。
我想起那夜听到的索诺与侍从的谈话,不由唇角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病危,都是父皇病危了。回去各自的都城继承皇位,老的一代君主逝去,新君登上帝位,这天下又将出现怎样波云诡谲的局势。
奕槿返回帝都时行进疾速,一路上他却是神色凝重,偶尔对我会有温和的笑颜,其余时间都是眉峰耸蹙,薄唇微抿,一副不快乐的样子。
等到我们抵达帝都城外的蓂山时,奕槿突然宣布停下来,带领随性的人暂时住进了蓂山行宫。对于此举,随行之人皆是愕然。一路上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快到帝都时居然又不急着进宫,反而悠闲地住进了行宫。
我虽然琢磨不透奕槿此举的含意,但是我却可以对于奕槿不想告诉我的事保持缄默。遵从奕槿的安排暂时住进了蓂山行宫。
因为薛氏已察觉我与凤翔楼的关系,而且对我与韶王之间也多加怀疑。所以我虽然人已在帝都,却迟迟没有再次与五楼接通联系,与韶王也不敢再如以前那样频繁见面。
所以我现在一切消息都闭塞得很,也不知道锦溪案的后续事态究竟发展如何?紫嫣那里的情况又是怎样?不过朝中大的风波未起,而且颜林两家也是安然无恙,这令我在焦灼不安中有了些微的欣慰。
尽管身处在远离宫廷的蓂山行宫,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到我这里来,自从颜尚宫“失踪”之后,林氏女紫嫣在皇后的安排下接替了尚宫的位置。
皇上现已因狐妖魇咒而病危,薛贵妃说出当时是皇后坚持要从甘露台带走狐妖,才会导致狐妖逃逸,不能一举清除,而遗患无穷,暗中将矛头指向皇后,将皇后退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些事情传到我这里时,都是经过了无数宫人的口,是否可靠都无从说起,是被刻意隐瞒回避了事实,还是被添油加醋地夸大了。
一日,我坐在行宫中池塘边,悠闲地看着水中的锦鲤,将手中的鱼食抛给它们。此时在北地已是寒冷彻骨的飘雪天气,可是在帝都中还是刚刚凉爽的入秋,夏日的炎热已消褪尽。朗朗秋日里空气洁净、清凉、芬芳,也是一段难有的静好时光。
我此时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衫,衣襟、袖口处都用丝线挑绣了密密簇簇的淡黄连理杏花,精致的刺绣间垂下细细的流苏,花络纹理间缀满了米粒大小的水晶,在日光的映射下,整个人仿佛都坐在一层淡淡如烟的清晖中。
此时池中的素白秋芙蓉开得正好,肌理润泽的花瓣映衬着墨绿色的团团荷叶,娉婷袅娜,风姿嫣然。再看到池塘对岸一丛丛宫人精心侍弄的菊花,也是适时地开着,一大朵一大朵的洁白、深紫、绯红、瓣瓣丝管状的花瓣攒心,饱满的花型宛若绣球,薄薄的日光倾泻其上,那细长的花瓣仿佛在浅金色的光华中颤颤地跳跃。
尽管我没有与五楼取得联系,但我也并不是对于外面的情势就一无所知,最起码会知道那层蒙在事物上的表象,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叹道。
将手中的最后一把鱼食抛了出去,引得水中的锦鲤纷纷争夺,立侍于一旁的纤柔问道:“小姐,要再拿一些鱼食过来吗?”
我摆摆手,“鱼食就不要了,你下去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
此时,我感到身后有人步履轻缓地走近,我不回头就知道他是谁,我蓦地起身直扑到他怀中。奕槿原先是想吓唬我吧,倒是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我伏在他怀中“咯咯”直笑,“我在水中看见殿下的倒影了。”
“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奕槿笑道,握着我手与我在池塘旁坐下,“最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