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蹲下将我揽入怀中,我伏在她的手臂上,重重道:“那么就对我薄情吗?”
我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就天塌地陷,琼楼玉宇,琪花瑶草被摧折成荒废寂苦的墟场。命运当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四个时辰前我还是满心憧憬,快乐无忧的新嫁娘,现在我竟面对着与嘉瑞当年一样的窘境。
“帝都中那么多女子,为什么偏偏是你?”皇后长叹道。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已是垂泪涕零,下唇几乎要被我咬出血来,“莫非他要父行子效,索要一个已册为新君妃子的女人,以此来羞辱胤朝?”
我从皇后怀中抽身而出,拭干脸上的泪痕道:“我要去找他,我要他亲口说他会怎么做。”
“颜颜!”皇后疾声呼道,匆忙地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我,我用力一缩手,纯金镶玉步摇累累垂下的珠络剧烈地跳动,“嘶”的一声,一颗颗润白的珍珠叮叮当当地四散落地,滚落开去,仿佛人的眼泪一般。
我看着流泻一地的珍珠,如此华丽的头饰说碎就碎了,也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伸手探向发髻上的鸾凤缧红珊瑚流苏金步摇,要将它拨出。
皇后匆忙按住我的手,“颜颜,别去。”
我颓然地跌倒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轻声笑道:“我也出不去是吗?”我指着凤仪宫外幢幢的人影。
“婉吟曾说她被软禁,现在对于我才应该是真正的囚禁吧?”我自嘲道。
皇后无言以对,良久,良久,才如自言一般:“记得当初也是这般,嘉瑞……好像当年的事又重演……”她的声音越到后来越轻微,直到不可闻。
我就是这样坐在地上,不觉已是泪流满面。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就是那八个字:欲解燃眉,唯有颜卿。索诺,你为什么就是执着地不愿放过我。
我不知这样心绪混沌地坐了多久,直到有熹微的晨光从菱花窗格间穿进来,深郁的夜色褪成了暗蓝,才觉天明将至。
皇后也是这样枯坐了半夜,与我,相对无言。
宫门开启,更加强烈耀眼的光恣意地照射进来,金乌重现,天光大亮。我抬手遮住那光,薛贵妃此时正立在金色的逆光中,美艳绝伦,宛如往昔。
在我诧异时,她已莲布姗姗地走了过来,意态高傲,看我的眼神没有鄙夷,也没有厌恶,因为她根本连一丝余光都不曾瞟见我。
薛贵妃抬起手,宽大的宫装袖子滑落,十根玉纤上执明黄色的物什。
“颜卿接旨。”她曼声道,瞥了一眼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朝颜相幼女颜卿,赖颜相闺教森严,谨习阃范。生性婉娩,慧心无双,赐予封号宜睦,以皇妹身份和亲北奴,勉之敬之,夙夜无违,钦此。”
我木然地听完,兀自抱膝坐着,没有丝毫接旨的意思。皇后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颜颜。”
“颜卿接旨。”等到薛贵妃重复道第三次的时候,她在我面前优雅地俯下身,衣裙上的环佩璎珞玲玲作响,我闻见她身上浓烈的香艳气息,忍不住撇过头去。
二寸长的指甲上抹了胭红欲滴的油彩,她伸手扳住我的脖颈,迫使我正对她,笑容妖冶,缓声道:“宜睦公主。”
我微微蹙眉,她已无须再说什么,单单“宜睦公主”四个字,就像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刮在我的脸上。
“多么美的一张面皮,应该不逊于当年的嘉瑞公主吧。”她的手依然停留在我的脖颈上,如一条蛇般冰凉滑腻。让我想到我被她诬作白狐,囚禁在甘露台之时,她也是这般,手指上锋利的护甲差点就割破了我的脸。
薛贵妃凝视着我的脸,啧啧叹道:“真是可惜这般的美貌啊,还是要步上嘉瑞的后尘,胤朝当真这般留不住美人吗,两代绝世的美人都要落到蛮子手中了。”
“贵妃。”皇后霍然站起,“不可如此唐突公主。”
薛贵妃甚是不以为意,皇后根本是镇不住她的,她的手从脖颈探上来,每靠近我的脸一分,我的心头就多一份恶心。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亮地掴在薛贵妃素来保养得当的脸上,当场的皇后与贵妃齐齐震惊。
薛贵妃用手捂着半边瞬间红肿的脸,半响才回过神来,几乎要将银牙咬碎一般,唇齿间撕扯出两个字:“颜—卿—”
薛贵妃在后宫中风光无限,翻云覆雨了半辈子,就连在丰熙帝面前,也不曾多挨过几句重话,更何况受谁的一根手指头。今天竟被我狠狠地掴了一记耳光,不得不说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颜卿,好个颜相调教出来的女儿!”往日的风仪荡然无存,她暴怒地要一把向我的脸上抓来。
“住手!”皇后怒喝一声,直冲上前将我牢牢地护在身后。
“皇后,这丫头是在放肆。”薛贵妃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