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忠仆的背后,似乎都离不开一个狗血的故事。
老秀才也不例外。
老秀才第一次入京是在自己三十多岁的时候,具体三十几,他其实已无印象,他爹娘已故,兄弟又搬去了很远的地方,再无来往。孤家寡人一个,生辰不生辰的,早不知何时便没记了。
他年轻时,曾在乡下种过几亩地,可惜种得不太喜欢,又跑去城里做下人,他发现识字的下人比不识字的下人月钱多,于是萌生了念书的想法。
那一年,他已经十六了。
启蒙如此之晚,按理说,是科考无望,但他白日做工,夜里念书,七八年下来,居然考上了秀才。
考上秀才后,他果不其然地找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差事——在一间茶馆担任账房先生。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茶馆便倒闭了,他去了另一家茶馆,可那一家也没多久就倒闭了,之后,他找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布庄,一做五年。
布庄的生意好得出奇,他也十分卖力,布庄老板有个死了丈夫的女儿,不知怎的看上他了,他又穷年纪又大,性子又闷,总之,各种不招女人喜欢,能有人看上他,他都觉得是奇迹了。
死了丈夫就死了丈夫,人好就行。
可成亲了他才知她上一任丈夫是怎么死的,妈的家暴太凶残了!
他三十几岁的男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日子简直没法儿过,可休妻又不行,他是个上门女婿。
就是在这时候他遇到了乔峥。
当时老太爷尚未去世,乔峥还不是伯爷,乔峥是用银子买下他的,离开那家布庄后,他随乔峥进了恩伯府,这一做,就是六年。
一直到乔峥与沈氏出门游历遇了险,他才被二房给打发了。
这些事,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脑海里闪现,却没有哪一次如同今日这般,让他心口膨胀。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容貌依旧,却被岁月打磨出了沧桑的棱角,眼尾与唇周布着淡淡的细纹,不负年少的意气风发,但仍然认得出来是他。
老秀才一步步地走到游医面前,喉头开始胀痛:“老爷……”
游医古怪地看着他。
老秀才又往他面前走了一步:“老爷!”
游医往一旁挪了挪。
老秀才指了指自己:“老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旺财啊!”
“噗——”乔薇刚喝进嘴里的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七娘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老秀才还在努力证实自己的身份:“老爷,你看看我,想起来没有?我是旺财!我是旺财!我真的是旺财啊!”
哎哟,乔薇不行了。
“旺财。”游医皱眉,看看天,又看看自己手指,捻着指尖,呢喃,“旺财,旺财……”
前一秒还无比正常的游医,这一秒又陷入疯症了。
老秀才奇怪地看着他:“老爷,你怎么了?”
乔薇忍住了笑,一本正经道:“别问了,他疯了。”
“他疯了?那他还给你治病了!”七娘惊吓地捂住了嘴。
乔薇挑了挑眉:“医术好像没有疯,好了,看在医治了我一场的份儿上,多拿点银子给他吧,再问他去哪儿,让阿贵松松。”
“是。”七娘应下。
老秀才讶异地张大了嘴:“把他送走?小姐你没认出他是谁吗?”
乔薇云淡风轻道:“不就是一个……疯子郎中?”
老秀才神色一肃:“他是你父亲啊!”
乔薇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头发都糊了:“我父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