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伯道:“欠,倒也说不上。不过当年闻人天出世的时候,为师正好在闻人府做客。此人一看就是个无福之相,偏偏身为闻人家嫡长子,受尽宠爱。长大后无甚才华,却继任家主之位,因此猜忌多疑。也是因为他识人不善,闻人家要被那群小人折腾垮了。”
明慈讶然道:“那师父还要去见那小子?”改命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作为术士,你改了别人的命,很可能就要用你自己的命数来补。就算你手段高超能躲过去,但改一次命要引一次劫却是躲不过的。既然没有欠他人情,为什么要去改?
木伯轻笑了一声,道:“傻孩子,为师不曾说过要给那傻子改命。那闻人天取了个傲气的名字,却碌碌无为。不过他这儿子,取了个俗名,可,前途不可限量哪。”
他道:“慈丫,见了为师,他必定不会走。等到半夜,为师睡下了,你去给他送一杯水,劝他回去。”
明慈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我去?”
木伯眼睛一瞪,道:“让你去就去。”
明慈嘟嘟囔囔:“师父是高人,老是整这些玄机。有话含着不说,别人猜得辛苦,难道您自己憋着不难受?要是憋出毛病来……”
话音未落就差点被师父清理门户,明慈屁滚尿流地滚去一边,看木伯吹胡子瞪眼地出去了。
明慈在屋子里打坐到半夜,再睁开眼,木伯已经到里屋去睡下了。她低声叫了一句:“师父?”
没人搭理她。
她哭笑不得,取了杯子倒了水,出了门去。只见月光下,那少年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正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袖口。
明慈轻咳了一声,上前去把杯子递给他,道:“喝杯水吧。”
闻人裕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把杯子接过来,喝了。
明慈想了一会儿,最终又硬邦邦地道:“我师父说了,那是闻人家气数已尽,改命之事不可轻提,你回去罢。”
闻人裕眯起眼睛看了看月亮,道:“今晚这月亮,倒是不错。”
明慈道:“月亮再好也没用。”
闻人裕道:“嗯,让我再等一会儿。”
“你等什么?”
闻人裕偏过头,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寒光,他道:“等,闻人天死。”
“……”
闻人裕失笑,道:“他还一心以为,是因为他病重,闻人家才乱成一团。为了闻人家,他得活下去,所以让我来找青木真君。”
明慈道:“我师父说他不过是个庸人罢了。”
闻人裕道:“庸,非常庸。我娘现在还在笼子里关着呢。”
“……”
闻人裕却神色淡淡的,偏过头道:“这老头其实也很奇怪,忠心耿耿的家人,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却偏偏信一些最不可信的人,比如说我。”
半晌,明慈搓了搓小爪子,道:“来来,我来给你起个卦,看看他死了没。”
闻人裕一喜。
孰料,明慈又乐呵呵地道:“我还从来没给人起过卦呢。”
“……”
其实明慈也稀里糊涂的,木伯不曾特地教过她这方面的东西。只是偶有涉猎。她照着记忆,捡了几块小石子儿,嘀咕咕的念着冗长的咒语,要引月光。竟真给她引来了,她手中一束月光,照在地上的小石子儿上。
闻人裕照她说的,割了手,把血滴落在石头上。其实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卜卦法,能探血亲是否安好。
片刻之后,明慈抬头一看,却见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正要松一口气,却又有一颗紧随其后。
“……闻人。”
闻人裕漫漫地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