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深澜静。
夜幕下,医院灯火通明,褪去了白天的喧嚣,在亮丽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寂静。
在外科综合大楼神经外科里,刚下手术台不久的尉迟昀靖拖着一身疲惫走出手术室,冲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精神了。
回办公室的走廊上,尉迟昀靖看见1607房的五岁患者小海豚独自一人,站在重症病房门前舔着一块彩虹棒棒糖。
小海豚是他的病人,上个星期才做了开颅手术。
都11点了,小海豚应该在床上睡觉的,怎么来到这里吃棒棒糖呢?
尉迟昀靖蹲下身,保持与小海豚眼处在相同高度的视线上,声音温和问道:“小海豚不乖,这么晚还偷吃棒棒糖。你妈妈呢?”
小海豚奶声奶气地说:“我妈妈去给爸爸打电话了,一个医生叔叔给我吃的,他叫我站在这里吃。”
尉迟昀靖听到病房里有动静,“快点,有人来了。”
尉迟昀靖轻轻地推门进去,看见梁秀枝趴在床边像是睡着了。一男一女正在给胡筱婷换输液,男人穿着白大褂,女人穿着护士服,虽然都戴着口罩。但尉迟昀靖一眼就看出不是他们科室的医生和护士。
尉迟昀靖上下打量着他们,察觉不对劲,“你们在干嘛?”
护士眼神里竟有一些慌乱,语气显得很紧张:“我们进来换药。”
尉迟昀靖大步流星上前阻止,一手抓住关元科欲拔输液水针头的手,“你换的是什么药?”他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输液水的标签,看见药名不是他们科室常用药品。
潘若柔立刻上前抓住尉迟昀靖的手臂,又紧张又焦急地催促关元科:“快点,磨磨蹭蹭的!”
“你们要干嘛?”尉迟昀靖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劲。
不知道哪来冒充他们院医生和护士的两人,此情此景,像极刑侦电视剧演的那样:重要目击证人在医院抢救,依然昏迷不醒,仇家假扮医生潜入病房把证人灭口。
但这个患者胡筱婷是自己冲出马路,撞上正常行驶的车辆,导致濒临脑死亡。她父母是外省来深打工的普通农民工,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寻仇?
尉迟昀靖想到一个星期前,胡筱婷的妈妈梁秀枝想放弃胡筱婷的治疗,想把胡筱婷的器官捐赠给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让胡筱婷走得体面点。梁秀枝忍痛签下器官捐献书,医院器官捐献协调员积极联络,却遭到父亲胡培新极力反对。胡培新觉得他女儿还有苏醒的希望,两人意见不合,吵了一场架。
父母双方有歧义,一方不同意签字,医院立刻停止了器官捐赠比对。
昨天,尉迟昀靖去病房观察病人情况出来,没走几步,碰见胡培新端着饭盒从走廊另一边迎面走来。本来尉迟昀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过,胡培新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臂问:“尉迟医生。”
尉迟昀靖有严重洁癖,不喜欢与别人有身体接触,即使隔着衣袖,他也下意识的瑟缩一下,眉目和善地颔首,“有什么事?”
胡培新很快收回手,可怜兮兮地哀求:“尉迟医生,求你救救我女儿。”
尉迟昀靖将他可怜的表情尽收眼底,说:“你女儿的病情,她的主治医生比较……”
“其他病人和家属都说你是神经外科最好的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胡培新打断了尉迟昀靖的话,激动地下跪。紧紧地握着尉迟昀靖的手,眼里泪光闪烁,悲恸地哀求着。
“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老父亲声泪俱下跪在面前,尉迟昀靖连洁癖都顾不上,连忙双手扶起胡培新,温和而谦卑地说:“胡大哥,你起来慢慢说。”
胡培新激动抓住尉迟昀靖手臂,“尉迟医生,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
尉迟昀靖说:“我找何医生研究一下你女儿的情况,才能给你答复。实不相瞒,目前为止,脑死亡患者最后能苏醒的也……”
胡培新再度打断了尉迟昀靖的话,语气急促道:“他们都说你是最好的脑科专家,救过很多重症病人,你救救我女儿。”
无奈之下,尉迟昀靖答应先与何医生研究病情,再做其他治疗方案。他知道脑死亡苏醒几率极低,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他也想尽力多救一个患者。
等胡培新走远,尉迟昀靖揉了揉眉骨,脸色微沉地摇了摇头,而后伸手从衣兜里拿出免洗消毒液,左喷喷右喷喷。
尉迟昀靖回到办公室,看了胡筱婷的病情和手术总结。
大家纷纷惋然,又期待着奇迹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