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脚步,转身回头来毫不留情地瞪了尉迟昀朗一眼,双眸如狼般透着一股凶劲,他又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哂笑。
尉迟昀朗把他这举动看在眼里,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急诊科门口。
这举动让人费解!凌晨4点不睡觉,竟然出现在急诊科,既不是来看病,也不是病人家属?来看热闹吗?
难道刚才那位马钱子中毒的患者与他有关?
尉迟昀朗回办公室,行至过道处,看见随尔阳在人群中,隐隐约约看见她浅灰色牛仔下,给血渗透的那两片创可贴。
他接着大步流星地阔步行近,在她背后站定,抓住她的手,“这边走。”
被拽着走的随尔阳受惊似的回头抬眼望去,保持着宛如小兽物一般的警惕,问:“干嘛?”视线对上他的那一秒,辨不清其意图,只见他眼中褪不下去的疲惫。
尉迟昀朗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脚上的伤口,透出几分好整以暇,“处理伤口。”
随尔阳低头看自己腿上创可贴,“处理伤口就处理伤口,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干什么?”忙起来忘记了脚上的伤,也感觉不到疼。随尔阳缓和了语气,后退一步,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臂,掰不开他的手,他却故意用力抓得更紧。
跟你好了吗?
尉迟昀朗明显感觉到了随尔阳对他的疏离,带她来到了急诊清创室,让她坐下。他自己在她对面坐下,抓起她受伤的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撕下血迹斑驳的创可贴,露出狰狞的伤痕,发现伤口里有细微的玻璃残粒,问:“怎么弄伤的?”
随尔阳老实地回道:“玻璃割伤的。”
尉迟昀朗闻言眸色一敛,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伤了不处理,想截肢?”他用夹子小心翼翼夹出玻璃碎粒,夹子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再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最后还从治疗盘里取过棉花,沾湿后帮她脚上上沾的血擦掉。
随尔阳一时语塞不想跟他说话,任由他清理伤口。当尉迟昀朗用消毒液涂抹时,伤口传来一阵刺疼,让她“嘶”了一声,她那张甜美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
尉迟昀朗问:“要缝针,打麻醉药还是不打?”
“不打。”随尔阳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心想打了麻醉药要好一会走不了路,她的活还没干完呢。
尉迟昀朗提醒:“忍着。”他拿着针线夹子,一针一针娴熟又认真地缝起来。
他垂眸操作的样子,眼镜架下的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双唇……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专业又专注。
随尔阳注视他的眼神有着不一样的温柔,一股春心荡漾的情绪来得瞬间破膛而出,又快又强烈。
清创、缝合、包扎,手法娴熟,步骤有条不紊。而那温热的双手轻柔如有魔力一样,碰触在她肌肤上,竟有瞬间止疼的作用……和刚才粗暴的行为大相径庭。
忍痛的随尔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口问:“你刚才那个病人是什么病啊?干嘛不开灯呢?”
尉迟昀朗解释:“患者马钱子中毒,对光反射灵敏,不能光照。中毒者受外界声、光、风等刺激,立即引起再度强直性痉挛,每次可持续几分钟。如果连续几次发作,最终可因呼吸麻痹而死亡。患者必须静卧暗室,保持安静,避免声音、光线等刺激。”
随尔阳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
都说急诊内科的晚上往往比白天更加忙碌。不同于医院的其他科室,急诊内科是一个生与死离得特别近的地方,没有预约,都是随机未知面对心肺脑复苏、急性胸痛、急性脑卒中、急性中毒、休克、昏迷等各种急危重症,医生们要在有限的信息和黄金救援时间里,快速判断病因、紧急救治,为患者解除病痛、求得生机。
随尔阳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油然而生,既感慨生命渺小,又感慨医生的辛苦。
他看到病人心电监护仪的数字却一下子变成0一条直线的时候,也会绷不住吧?
有人曾经说过,急诊室里的人生百态,可以让人在这里开始新的思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