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孙香嘴上说东郭明, 眼睛却看向那尖嗓门士子,仔细打量对方。看其容貌普通,一袭武陵式的制式高学士子服,虽然乍看上去并不起眼,可是仔细多看几眼。却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气度竟然不凡。
她心中疑惑,面上却笑得更是盛了,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难不成兄台便是武陵阎素,阎雅之?”
尖嗓门士子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小小八百里酒楼之中,季孙,孟孙,东郭三家士子均在。季孙小姐,鄙人姓于,却不是您口中的阎素。阎素阎大人,何等人物?岂是我这等山野之人可比?”
孟孙康在一旁道:“你既然听过阎素的名字,看来兄台也定然是隐者学派众的高足。大隐隐于市,武陵学界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自称姓于的士子拱手道:“孟孙公子过奖了。我非龙非虎,不过在武陵城中,像我这等粗鄙之人,却也不在少数。久闻孟孙公子乃忠实圣人门徒,孟孙之计,企图用那些西方奇淫巧技暗中对付武陵学界,只怕要事与愿违了!”
孟孙康眉毛一扬,道:“于兄这是何意?莫非在于兄眼中,我孟孙家就是这等不检点的世家么?”
孟孙康手一翻,一支笔握在手上。笔锋运转,笔劲森森的融入周围的空气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缓缓将于姓士子包裹在其中。
那于姓士子恍若未闻,冲着孟孙康拱手道:“孟孙大人。何故这般不能容人?莫非在下一语,堪堪就说中了大人的心思么?既如此,我便再不敢说,今日便先行告辞了!”
他说完,冲着季孙康拱手,他的手指很长。很尖,白皙得让人内心悸动。
他的手指轻轻的颤动,“锵!”“锵!”“锵!”。
不见琴,却能听到激越的三声重响。
季孙康的笔不由得一滞,关键的时候,笔锋运转竟然不畅。
于姓士子哈哈一笑,长袖一甩,道:“权阀豪门入武陵,武陵再也无安宁,话不投机半句多,甩袖而去入红尘……”
他这四句话,不伦不类,像是打油诗一般,没有半分文采。
可是在长袖一甩之间,他便飘然走到了门口。
“哪里走?”
孟孙康和东郭明同时喝道,两人一人用书道,一人用琴道,同时卷向对方。
于姓士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头都不回,道:“书道也罢,琴道也罢,却比不上我红尘自然之道。两位公子,不用远送了,请回吧!”
他长袖甩动,袖尖之中似有一道光华闪过。
“锵!”
一声激越的琴弦之声,几乎同时在季孙康而东郭明耳边响起,两人只觉得胸口似乎被人用锤狠狠的敲了一下,齐齐闷哼一声,各自后退一步,脸色均变得苍白。
那于姓士子却已然出了八百里酒楼,外面风雪甚急。
风雪之中传来此人尖厉的歌声:“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漫天的风雪之中,对方的身影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厅之中,其他的士子早就趁机溜之大吉,整个雅厅便只剩下季孙香,孟孙康,东郭明等人。
三人怔怔呆立当场,均心中骇然。
刚才孟孙康和东郭明同时联手施法,两人用的皆是孟孙家和东郭家传承的书道和琴道,放眼大楚,洞玄境修士几乎无人能挡。
可此人却轻描淡写,挥袖之间便破之,而且随意的一个小反击,便让两人心神巨震。
这等修为,堪称不可思议,他们一时难以想到,武陵学界除了王善之外,究竟还有谁会有这般修为。
可是王善乃堂堂的大学士, 贵为国公之尊, 又如何会在这酒肆之中,故意做出如此之行为?
“这是武陵学界的《楚歌行》的琴谱,此人定然是武陵修行者无疑……”季孙香淡淡的道,脸上却没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的凝重。
倘若武陵学界还有十个这等修行者,武陵学界就会永远屹立不倒,就算是圣人学派恐怕也难以让武陵就范。
风雪之中,又有人进入八百里酒楼。
此人一袭灰袍,满脸的谨小慎微,他轻车熟路的走上三楼,直接进入了雅厅。
“鄙人武陵学界陶益,王国公听闻孟孙,东郭两位大人,季孙大人在此,特命我过来相请几位入武陵阁一叙。三位大人光临,都怪我们疏忽,未能好好的款待三位,还请三位勿见怪,能卖王国公一个面子……”
季孙香三人盯着陶益,季孙香一笑道:“陶夫子?莫非就是唐先觉座师的那个陶夫子么?”
陶益拱手道:“季孙小姐慧眼如炬,一语便知我的身份了。说起来惭愧,鄙人才疏学浅,承蒙唐先觉不以老朽才疏学浅,出身卑微,甘愿入我之门。嘿嘿,说起来唐先觉已然早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未料季孙小姐竟然还能知道此事!”
季孙香格格的笑,道:“果然不错,陶夫子,既然你是唐先觉的座师,你便快告知,那唐先觉究竟现在藏身何处?自诗会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亚试在即,武陵各方才子云集,就他作为主人却是故弄玄虚,深居浅出,莫非我大楚士子,就难以入他之眼?”
陶益呵呵只笑,道:“季孙小姐误会了,先觉正在准备亚试,绝非有故弄玄虚之意。倘若众大人要见唐先觉,你们只要去武陵阁之中,自然就能见到他了……”
季孙香道:“陶夫子只邀请我等三人么?陆门高足王子见和李守仁皆在,莫非王国公就未邀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