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哪有心思和他下棋,当即便要拒绝,陶益却是呵呵一笑,道:“先觉啊,难得丁公子这般热情。你何不与他手谈一局。我可听说丁公子最近得了芈师的‘玄玄棋谱’,棋艺可是大为精进,只怕今日却是要拿你试一试他新学的棋经了……”
唐雨微微皱眉,心想陶益为何要自己和丁儒下棋?莫非是有深意不成?
丁儒神色却有些尴尬。道:“先觉,你我手谈,不重胜败,但求互相切磋,彼此提高。这数月以来,我一直和先知对局。哎,却是大大的无趣。先知在棋道方面却还需努力啊……”
“来人啊,还不抬上棋台?”
丁儒立刻吩咐下人备好棋座,看他的模样,已然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要和唐雨一决高下。
自上次江边对弈之后,丁儒心中就一直不服,那一次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过于托大了,让子太多,对方先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后来唐雨和芈越对的那一局,让他十分震惊,深感自己的棋艺恐怕比唐雨有所不如。
因而这几月以来,他便日日钻研棋道,又苦苦哀求从芈越手中得到了‘玄玄棋谱’,自感几个月的苦修,棋艺大为精进,如今日唐雨不来,他说不定登门拜访也要和唐雨对上一局。
没想到,唐雨恰在今日来了,而今天芈师有正好在后院招待贵客,并且吩咐任何人登门,皆不可打扰。
丁儒正好可以谎称芈越不在,让唐雨等待,却用这个机会和唐雨下一局,一报当日大败之仇。
唐雨见丁儒那神情,便心知自己执拗不过。
古往今来,棋便有“木狐禅”之称,皆因痴迷棋道之人众多,但凡棋痴,棋瘾一来,任谁也是执拗不过的。
更何况丁儒不仅棋痴,而且还带有雪耻之心,唐雨又如何能推辞掉?
棋座已经备好,唐雨坐在下首的位置,但见丁儒神色严肃,显然对此局是非常的重视。
数月钻研“玄玄棋谱”他所得甚多,今日便是检验数月苦修成果之时,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情。
双方猜先,唐雨猜中黑子,丁儒神色更加紧张,整个大厅似乎都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氛围,旁观的周若水和陶益也皆收敛心神,认真观棋。
棋局进展并不快,大致走了十多手,唐雨也完全进入了状态。
他天生的性格就是沉迷,但凡投入某件事,就会物我两忘,对周遭一切都会恍若未闻。
丁儒的棋路比当日更难缠了,少了无理的凶猛,多了细微处的用强,棋艺应该是进步了。
不过唐雨的棋路追求的是效率,开局从不在局部纠缠,大约下到五十手,纵观全局,唐雨判断应该是大优的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丁儒的招法也越来越强,唐雨则不断的退让,但求快速将局面定型。
走到一百六十手,唐雨算盘面自己应该拥有十五目的优势。
接下来唐雨干脆放弃了劫争,将局面节奏一下拉快,转眼就战到两百三十手,唐雨拥有六目的优势已经无可撼动。
此时丁儒却突然停手了,刚才这一路杀得兴起,从五十手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是处处都占了便宜。
一直杀到一百多手,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然是大优的局面。
可是后面他越走越感到不对劲了,一直到两百多手,他静心一数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整个盘面,他竟然是不利的一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盘面之上,眼睛之中渐渐的充血。双手深深的插入发髻之中,坐着一动不动,宛若泥雕木塑一般。
唐雨却端起茶杯,细细的抿了一口,整个心神已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却听到陶益在一旁道:“先知,我这棋道着实过于不堪,你看这盘面,是先觉优势还是丁公子优?”
唐雨倏然抬头,才发现苏雨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棋盘边上。
只见他秀美微蹙,正盯着棋局。脸上尽是迷惑之色。
陶益问他,她轻轻的摇摇头,道:“怎么会如此?何故会如此?”
一旁的周若水却盈盈道:“陶夫子,公子胜了,三子优势无可撼动!”
“啊……”
苏雨樵惊呼一声,倏然扭头看向周若水,道:“你……你……怎知唐先觉会赢三子?”
周若水脸一红,被苏雨樵这一问,她却是有些胆怯。
要知道在她眼中,苏雨樵可是当年武陵第一才子。是让她高山仰止的存在。
当年她别说和苏雨樵说话,就算见苏雨樵一眼那也是大大的不容易,她说唐雨赢三子,被苏雨樵一质问。便觉得不自信了。
一旁的陶益嘻嘻一笑,道:“看来若水的棋道不愧是先觉所传,却是学到了先觉的棋道精髓了,若水,我说得可对?”
周若水双颊绯红,低头道:“陶夫子……我的棋道的确是跟公子所学。可惜学生愚钝,仅学得一点皮毛,刚才……我信口胡言,却是让两位夫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