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帐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母后?!”
太医慌道:“卫王殿下请让开些,皇后这是激动过了头有些晕了,待老臣与她诊脉。”
司马岳脸色发白,不得以被人拽了出来,愣愣地站在屏风处,却听司马长风道:“岳儿,你可伤心?”
司马岳回神,神识有些恍惚,方才慕容明显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可似乎又顾忌着什么,话几次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心下一急就撅了过去。
她到底想说什么?
临死之前的遗言,她应该是有什么遗憾吧?那般激动,她到底有什么遗憾?
司马岳发现,自己对皇后竟然半点都不了解。
他茫然地垂着头,有些失落,“是,儿臣很伤心。”但他很快又道:“也请父皇保重身体。”
“放心,”司马长风按下嘴角的微笑,站起身来,伸手在他肩上按了按,缓缓道,“朕会长命百岁的,我儿今日难过了,且不用侍疾,先回府休息吧。”
侍疾?
司马岳一僵。
他伤心归伤心,可的确不想陪着个将死之人,听说这样的人很容易失禁,到时候不就恶臭难忍?
听见司马长风如此体贴自己,司马岳心下一松,立刻道:“是,儿臣遵命。”
段三郎翻了个白眼。
司马青嘴角一抽,不知是为皇后悲哀还是为司马岳感到可笑。
陛下虽是这么说,但你就真的这么做了?
皇后对他如此宠爱,他一句“遵命”就撇得干干净净,推己及人,天子也会心寒。
可司马岳浑然不觉,他又在屋中狠狠落了几滴泪,司马长风可有可无地安慰几句,司马岳就沉痛失落地离开了椒房殿。
离开前,还颇为得意地冲他们两人笑了一下。
段三郎忍不住低声疑惑道:“为什么他这么傻,你还让他活这么久?”
司马青看他一眼,说:“因为在此之前,他有一个坐镇中宫无怨无悔为他付出的皇后,与掌权宫外尽心尽职为他谋划的丞相。”
段三郎:“……大哥辛苦了。”
司马青弯了弯嘴角,不语。
好在今后,皇后没了,而接下来,就该轮到丞相了。
而拉下丞相的同时,就是司马岳彻底消失的时候。南诏边疆大乱,就是一切的契机。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不意外地藏着激动跟隐忍,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很久就可以结束了,很快了。
“你们两个,也可以回去了,”司马长风忽又道,“皇后病逝,朕无心朝政,一切当以国事为重,这两日朝政便交给太子打理。至于你,霁云……”
段三郎主动开口,“儿臣知道,儿臣绝不惹是生非、醉酒闹事。”
又是“病逝”,这人是真的还没死吧?
司马长风默了一下,抬手在他头上一拍,“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滚出去。”
他说的是滚,但却没有多少狠意,反而带着别样的柔软。
段三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小心翼翼看了看他,司马长风挑眉,“你要留下来侍疾?”
“不!”段三郎立刻反应过来,“儿臣粗手笨脚,没得害了皇后娘娘,儿臣这就告退!大哥,快走快走!”
“那父皇,儿臣告退。”司马青轻咳,瞪了眼躲瘟神似的段三郎,无语地退了出去。
司马长风颔首,目送两人离开,才同刘皇贵妃对视一笑。
殿中宫女太监御医皆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医好生伺候皇后,朕也累了,没甚要紧事,便不要来烦朕。”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垂幔床帐,“……木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