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过去。
段三郎从枕头里解放,抬眼看时,董青已经离开。
周庆与周辉守在房间门口,段家下人都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这里仿佛不再是段家,而是董家。
他就像被董青禁足了。
昨夜段久下跪的画面在脑海重复出现,段三郎曲着手指从枕头下拖出一颗珍珠,珠光莹润、明亮耀眼。
是夜明珠。
是他生母难产离世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虽然他根本没有见过生母,但他却将这东西收得很好。
“南海夜明珠。”
寒剑带着伤药进来,目光在夜明珠上一扫,“公子给你玩的?”
段三郎一把握住夜明珠,狠狠瞪他一眼,“这是我娘的东西,跟你家公子有屁关系?”
还有,什么叫给他“玩”的?他是小孩子吗?
寒剑动作顿了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拿起伤药,上前道:“夜明珠价值不菲,在我眼中却只是块发光的石头,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种东西,不知令堂是从哪里得来的?”
段三郎皱着眉,眼里都是戒备,仿佛将他当成了觊觎宝物的窃贼。
寒剑笑了笑,“怕什么?我只是好奇,又不抢你的。”
段三郎冷道:“你也得抢得到。”
这孩子,怎么今天气性这么大?难道还在怪他?寒剑暗叹,他昨天可是招招避开了要害,虽然看着伤筋动骨伤口恐怖,其实大部分都是皮外伤。
“好好好,你不说就算了,”寒剑让步,拿着个青玉小瓷瓶走近,“我来给你换药,听话一点,别让我难做。”
段三郎冷哼,“谁要你帮忙了?”
寒剑又忍不住想抽他了,“别不识好歹,这可是御医手里的好东西,我们公子也就只带了两罐,这一罐效果更好,公子都不舍得用,都给你了。”
“昨天还要打要杀,现在却拿出药来装模作样,”段三郎咬牙,“假惺惺,猫哭耗子假慈悲,虚伪做作、嗷!寒剑!”
话没说完,惨嚎又出。
门口的周家兄弟对视一眼,默默往里看了一眼,果见段衙内痛得冷汗直冒,怏了。
寒剑幸灾乐祸,“都被打得下不了床了,嘴里还这般的尖酸刻薄,我看是打少了,该多打几鞭子才对。”
段三郎气急败坏,抽着气道:“你给我记住。”
寒剑不以为意,隔了片刻,段三郎又白着脸问:“你家公子是什么来头?”
寒剑挑眉,“你猜?”
能够让知府下跪称臣的,还能是什么来头?真挑明了,今后这小狼崽子态度不改,就可以直接给他定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皇室的罪过了。
不过……也许只是兄弟不睦,也有可能。
段三郎不想再问,寒剑自顾自上了药后就离开了房间,回头又来到了亭中,看着董青欲言又止。
董青睨了他一眼,“想问什么?”
寒剑尴尬,知道自己瞒不过董青,嗫嚅了片刻说:“段衙内伤势不重,公子……公子将青玉髓拿出来,会不会有些浪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董青翻着书页,淡淡答道,“何况药本来就是用的,如今天气转凉,他的伤若不用青玉髓,恐有伤风断命之险。”
寒剑:“……”
须臾,董青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还站在原地,仿佛有千言万语说不出的下属,眯了眯眼,“还想问什么?”
寒剑头冒冷汗,顶着莫大压力,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那个问题就像是堵在嗓子眼里,憋得他满脸通红。
董青都为他感到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