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山洞中,火光跳跃,杜三思满脸发红,不停搓着手指。火势不大,身上的衣服也不容易干,杜三思总有种置身冰窟的错觉。
她不禁抬起头,看向被树枝临时架成的衣杆上那两件被披散着的衣裳。
那是段三郎的衣裳,就像屏风一样隔开了彼此的视线。
段三郎看不见她的被冷水冻伤的脚踝,她也看不见杜三郎伤口裂开的手背。
“屏风”那边始终没有声音传来,好像人已经睡着了似的,杜三思好奇出声,“你还好吗?没发烧吧?”
应该不会,她都没发烧,段三郎还是个习武之人呢,按理说根骨比自己强健,还有那劳什子真气傍身,应该不会比她更糟才对。
过了片刻,那边才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顾好你自己。”
“……”这句话倒是有点以前的冲劲了,杜三思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不是怕你风寒了嘛,这会儿我可没地方给你找药了啊。”
她有意活络一下气氛,段三郎倒也真买账,回送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来。
段三郎斜靠在山壁上,石头缝里还有寒风溜过,但比起那刺骨要命的河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有点头昏。
不止有点头昏,看着那跳跃的火光,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厮杀血腥的画面。火苗与人一样,正张牙舞爪地奚落他的无能、狂妄、年轻、直达。
段三郎缓慢地吸了口气,揉了下胀痛的额头,闭上双眼,手脚像是灌了铅水一般,使不上半点力气。
不妙。
不妙……
“三郎,我们的馒头都化了,你吃点肉干好不好?”杜三思的声音给他一种含混不清的错觉,每个字都黏黏糊糊的,段三郎费隔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她说的什么?
算了,反正应该不是什么晦气话。
“屏风”下送过来一包炸干的牛肉,放了片刻,却没有人拿。
杜三思沉默片刻,又道:“三郎,今天你体力消耗太大了,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
段三郎低低地又“嗯”了一声,她说的什么?怎么越来越听不清了?
光是“嗯”,你倒是拿啊!
杜三思抿了下唇,偷偷伸手撩开衣服,往那边偷偷瞧了一眼,就一眼……
“卧槽!”
杜三思脸色一变,心中一惊,蹭地站了起来,脏话脱口而出,“你脑子有坑?!”
段三郎没有一皱,不满地抬起头,凤眼流出几分疑惑,“你骂我干什么?”
我骂你都是轻的!
杜三思脸色铁青,段三郎烧得满脸通红,手上的伤口几乎有些溃烂!
那张冶艳漂亮的脸添上病态嫣红,美得更加惊心动魄,可却让人有种大限将至、回光返照的惊怖孱弱。
杜三思心跳都漏了一拍,面如土色,膝盖猛地一软跪在了他身边,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
“我的天!”杜三思倒吸口凉气,这种热度是人类能有的吗?!
她好像记得高烧到了38。5°就能够烧坏人的脑子?烧到39°就可以死人?
这特么起码也有39°了吧!
怎么办,抗生素?消炎药?不不不不对,降温,先降温……但物理降温好像是用温水的湿帕子啊!我现在哪儿去找温水啊靠!
“怎么办,怎么办……”
忽地,杜三思一怔,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被烤得暖烘烘又还湿、润润的衣裳。
撕——
段三郎晕得迷迷糊糊,眼帘半合不合,耳尖却下意识一动。
布帛撕破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明显,段三郎扶着胀痛的眉心睁开眼,却不偏不倚地看见杜三思在脱自己的第二层外衣。
段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