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她看向寒剑,请求道,“三郎还没醒,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可好?我想,也许他至少,是想和段伯父一同入京的。”
寒剑哑然,许久,抱拳一叹,“寒剑从命。”
他再度认真看了看杜三思,然后转头离开了房内,既出阔院,叫来羽林卫道:“传信回京,就说我们已经找到七殿下了,但七殿下伤势沉重,须得先修养半月。”
“可是,统领不是已经准备好软轿了吗?”羽林卫惊诧。
“让你去就去,”寒剑瞪他,“别说废话。”
羽林卫悻悻,“是,统领,属下这就去办。”明明可以早点回京,偏偏要在这里耽搁,真是莫名其妙。
寒剑又回头,隔着晴雪飞烟的庭院望向那重兵把守的寝室,沉沉一叹。
当初离开临安时,少年何等意气风发,今日他见到的段三郎却在睡梦中也咬牙切齿、面目阴郁。
将来到了京师,不定又要怎么跟殿下闹呢。
殿下啊殿下,这次,恐怕不是几句闻言细语、掏心掏肺就能够糊弄过去的了。
房中,杜三思也为寒剑的应允而松了口气。
她让寒剑拖延时间,考虑到段三郎的身体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还是担心段三郎没这么快收拾好情绪。
她怕段三郎入京之后失控,打了司马岳、骂了司马青事小,一不小心对那座上天子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满心的怨憎难以自持,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何况他们之前的入京路线被泄露,必然是京师里出了内奸,若按寒剑的计划上路,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又有埋伏?
她往床头坐了一点,手指捋了捋段三郎披散的长发,病白艳丽的面庞毫无温度。
“你放心,”虽然我很弱,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你的安全。”
杜三思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两三日,她就始终没有离开床边半步。
第四日,段三郎唇色已经全然恢复了正常,被热水擦洗过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体温。
杜三思半夜没合眼,这几日虽然有人在外守护,但她总是一睡过去就陷入那些血腥杀伐的梦里。
这条入京之路将是他们一生的梦魇,阴魂不散。
丫鬟又送来药汤,杜三思打了个哈欠接过来,口中念念有词,“这药真是绝了,居然有种螺蛳粉的气味。”
丫头垂眉低首,余光看向床上的青年,被那冶艳俊俏的面容迷住。
西晋的七殿下一动不动,精美得像玉雕。
杜三思抬起头,若无其事道:“……你可以走了。”
“啊?哦,是。”丫头倒是非常听话地退身离开,杜三思翻了个白眼。
每次送药的丫头都不是同一个人,打量她不知道她们起的什么心思呢?
果然,在这里亲力亲为照顾段三郎简直太明智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临安小霸王就被这群居心叵测的女人给占了便宜。
“为了攀龙附凤,这樊城守备也是绝了,你再不醒,我怕人家都要直接半夜爬你床了。”
杜三思摇头低叹,都有些习以为常了,“不过可惜,想过我这关,就是痴人说梦!”
“姐姐用情至深,妹妹好生佩服啊。”
就在这时,轻灵笑声一掠而过。
杜三思顿时头皮一紧,来了!青铜才走,白银来了!
横插一杠的笑声打破平静,床榻上,昏迷日久的段三郎忽地眉间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