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御下不严,就想撇清所有阴谋算计、杀戮血腥?
一句自除尊位,就妄想为那所有的死亡、痛苦、折磨、仇恨定下结局?
凭什么?
凭什么?!
此时此刻,莫说段三郎,就是寒剑、周庆等人,都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这阴险狡诈的司马岳,但是,他们不能!
周庆目眦尽裂,死死瞪着司马岳,手臂却被寒剑用力按住,难以动弹。
无独有偶,杜三思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段三郎给按在座位上,她的头上满是冷汗,手心里更是掐出了血痕。
“不要……”杜三思靠在她耳边,两条手臂用力圈住他的身体,眼泪夺眶而出,“三郎,不要这样,不要……”
段三郎就像一头野兽,嗜血的欲望在疯狂躁动,泼天的愤怒与不甘几乎将他点燃,脸色狰狞。
司马青眼疾手快,大步往前一走,挡住了司马长风的视线,沉沉看向段三郎,嘴角微动。
“别冲动,”司马青用一只手用力压着他的肩膀,可那身前的桌案却被撞得哐啷作响,“冷静点!”
司马岳直视御阶,余光却轻蔑地扫过段三郎,仿佛可以挑衅般,眼中是森然顽劣的恶意。
杜三思快要抱不住了,她咬咬牙,索性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一低头,张口咬在了段三郎的肩膀上!
她咬得极深、极用力,好似要把那块肉都撕下来。
段三郎身体再度僵住,他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多少次因为杜三思而不得不冷静,但这一次,的确是最有效的。
司马青讶异地看了眼杜三思,手上力道却渐松了。
因为段三郎的反抗也变弱了。
他激愤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沉静下来,猛地盯了眼杜三思,就像落难的、正在垂死挣扎的野狼,叫杜三思打了个哆嗦,手臂触电般的松开了,颤抖地往后退。
可段三郎却突然伸出手,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
杜三思一瞬间就想到了初初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的画面,那种阴戾冰冷的气息叫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不会是因为自己屡次阻碍他,他对自己不满了吧?!
杜三思剧烈的呼吸着,许久,段三郎脸上翻滚的浓烈情绪逐渐变得死寂、沉默,却又好像更加诡暗、幽冷。
如果说前一刻的段三郎是垂死挣扎的野狼,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暗处磨刀霍霍的猎人,正在盯着想要逃脱的猎物,令人头皮发紧。
司马青没有错过这一幕,他手指微僵,周庆曾经在临安同他说过的话一闪而过,竟让他有些惶恐。
——三郎性子倔,并不适合京师,若是带了他去,就怕将来反目成仇,他对我失望。
——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您已经给京师递过信了?
——是了,孤倒是已经先斩后奏了。
他深吸口气,收拢心神,暗暗地,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司马青再度恢复波澜不惊的表现之时,杜三思已经不抖了。
段三郎正用指腹在给她拭泪,一点一点地擦去她通红眼角旁的恐惧、惶惑,然后将人揽进怀里,“别怕我。”
虽是揽着,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段三郎靠在了她的身上。
而殿上,司马长风凝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五大罪状,你且说说,都是何罪?”
“是,父皇。”
司马岳叹了口气,仿佛痛心疾首,以头抢地,“儿臣一错往日行径无状,狷狂跋扈,有失体统,愧对父母教导,令皇室蒙羞。”
“二错在不敬兄长、未怜幼弟,纵然不知兄弟身份,也不该年少气盛与之争执斗殴,令兄弟不睦,间生嫌隙。”
司马岳字句谨慎,可见每个字,每次落语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必有幕僚相左。
“三错在管教不利、御下不严,皆因素日不思正事,玩物丧志,纵容奸佞在侧,狐假虎威,搅扰京师,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