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岳吐血昏迷的消息,在次日正午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他被当场吓疯并且重伤垂死。
而且人云亦云间,还有人不怀好意往故事里添加了玄乎微妙的元素。
比如司马岳看见了亡魂向他索命,惊恐万状,失禁发狂;比如段三郎死里逃生乃是阎王爷不忍所以放他一条生路,回到阳间伸冤;皇帝更喜欢段三郎所以纵容段三郎逼疯司马岳等等……
总之传到最后,司马岳一定是那个被逼疯、失禁、冤魂缠身、罪大恶极的人。
有趣的是,杜三思也在其中被人津津乐道,她成了皇子身边大智若愚、生死相随的红颜知己。
比起他们,岳派之人的处境就变得极为艰难了。
不出所料,司马长风一上朝,那弹劾岳派人马的奏折就跟外面的雪花一样铺天盖地而来,从户部尚书受贿开始,一直到樊城军伙夫聚众犯上,可大可小。
好在司马长风早有准备,轻飘飘的一句交给太子处理,宰相协理,就下了朝。
司马青自然是会想方设法肃清朝堂,但宰相却是司马岳这一边的肱骨之臣,两人拉锯之下,岳派虽然会倒下大批人马,但绝不会一蹶不振。
朝堂会再次恢复平衡。
这些消息杜三思并不是很想知道,但拦不住管事嬷嬷往她耳朵里灌。
“张嬷嬷,”杜三思讪讪道,“这些朝堂的事,民女好像没有资格知道吧?”
张嬷嬷正色,“姑娘说错了,您该自称‘臣女’。您可是临安知府的后人,跟殿下又有口头婚约,须得自重身份。”
杜三思:“……知道了。”
“姑娘也别怪老奴多嘴,”张嬷嬷低头道,“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姑娘跟殿下既然已经来了皇城,迟早是要适应这里的规矩的,十日后祭天酬神,姑娘也是要出场的。”
“什么?”杜三思惊讶,“我也要去?”
张嬷嬷失笑,“姑娘当然要去,这可是陛下吩咐的,您忘了昨儿的事情了吗?”
杜三思茫然,“昨天……”
“昨儿姑娘立了大功,陛下所以才给姑娘参与祭天的机会,”张嬷嬷挤眉弄眼地暗示她,“跟七殿下一同祭天,这可是皇子妃才有的权利呢。”
也就是说,天子这是承认她的婚约了?!
杜三思蹭地一下跳起来,不知是惊是喜,一时间有些瞠目,所以她这也算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了?
从一个炮灰历经磨难升级成了次要配角?
“所以啊,”张嬷嬷突然又道,“您饭后还得跟殿下去见过陛下跟皇后呢,这两日情况特殊,时间安排得也不紧要。以后若是宿在宫闱,若无特别吩咐,可是要日日晨昏定省的。”
杜三思表情倏然僵住,不、不是吧,这就开始进入身份剧情了?不给他们一点缓和时间的吗?
“要去椒房殿请安?”段三郎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什么时候?”
昨日白衣染血,今日内务府给他准备了一套青色化袍、山形银盘嵌蓝玉冠,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眉目如画,干净清爽之中又带着凌厉贵气,让众人不觉一愣。
乖乖,这冷不防瞧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来了呢。
张嬷嬷用眼神示意旁人给段三郎穿披风,边又笑道:“皇后娘娘素来体弱,这次只是去椒房殿请过安就是。要紧的还是去麒麟殿,那里是陛下的寝宫,也是暖阁,陛下冬日里最喜欢在那里批阅奏折了。”
低调华丽的燕雀金纹随着披风摆动羽翼,栩栩如生,好像随时都能飞出来一样,段三郎却并不在意。
他倒是仔细看了眼杜三思,杜三思今日穿的倒是跟昨日差不多,只是头上多了一只翠金簪,两耳挂着弯月珰,冬日寒冷,妆容就偏暖,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那个平凡清丽的酒家娘子,好像突然变成了小家碧玉的闺阁小姐。
只是一开口,这份假象立刻就被戳破了。
“你终于来了,”杜三思叹气,“亏你睡得着,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蚊子,你看,嘴都给我咬肿了。”
段三郎:“……”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