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她依旧没有什么小反派为自己杀人出气的真实感。
直至到了祠堂之前,杜三思还恍惚地想到,这祠堂可是一家宗庙,外人进去怕不是要被呵斥出去的吧?
然后他就听见了段久声嘶力竭的嘶吼:“我的儿!你就认个错吧!当爹求你了行不行!”
“我没错……我不认……爹,我就不信……他真敢打死我!”
“三郎!”段久痛苦不堪,“你这是要逼死爹啊!”
杜三思浑身一震,微微瞪大了眼睛,醍醐灌顶一般,蓦然清醒了过来。
“我没错……”
段三郎声音微弱,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杜三思好像听见了在深山哀嚎的孤狼,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依旧不忘向着月光嗥叫。
啪!
长鞭破空,劈出死关。
“别、别打了!”杜三思脑子一热,猛然冲了出去。段仆被带的往前一扑,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周辉下意识就要阻拦,却被周庆不动声色地伸脚一绊,也直接摔了个眼前发黑。
周庆:“脚滑。”
周辉:“……”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哐啷一声,祠堂大门洞开,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杜三思差点跌个跟头栽进去,勉强站住身体,一定睛,却被眼前一幕吓得倒吸口凉气。
天井正中,杜三郎身体蜷缩在一起,飞扬跋扈的少年此刻犹如从血泊里捞出来的婴儿,惨无人色的脸就跌靠在冰冷的地面上,长发如妖,艳色如鬼。
那个少年,那个不可一世、骄横刁蛮的少年,已然奄奄一息。
“别打了!”
来不及多想,杜三思浑身发麻,勇气全身力气冲了过去,将微愣的寒剑推开,跪在少年身边,两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这么多血,”杜三思看着地上流淌的鲜血,竟是不寒而栗,张皇失措地伸手碰了碰少年的脸颊,冷的,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们干什么啊……”
眼圈一红,杜三思眼泪夺眶而出,“他是人!他是人啊!怎么能这样……”
寒剑无声地站在一旁,没有再继续。
段久怔了怔,旋即趁此机会推开两边的人,突然对着那祠堂前方站着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人跪了下去,“我儿已经知错了,求公子放他一马!今后、今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公子饶了他吧!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
董青神情冰冷,紧抿的嘴角讽刺一挑。
“别、求他!”
段久一僵。
段三郎竟还有意识!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打烂了,精炼的脊背上全是鞭痕,杜三思双手打颤,看少年想要跪坐起来,抽噎着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他,“你别动,别动……伤口又流血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段三郎青筋爆出,被冷汗湿透的鬓角颜色狰狞,低喘着抬了抬头,“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杜三思摇头,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直到看见段三郎那惨烈的样子,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
也才后怕起来,难道原剧情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避不开吗?
可是,可是……她不想他死。
“我不走,你傻啊,”杜三思哽咽道,“你哪怕撒个谎骗骗他也好啊,赶明儿报复回去也好嘛。”
那是男主角,是东宫太子,先前她以为的温文尔雅都是表像,他现在要杀人,就能眼睁睁看着数日前还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被抽得血肉模糊。
是她太天真了。
众人听着一阵无奈,就连董青都忍不住扶了扶额。
段三郎竟然笑了,抽着凉气,忽然靠在了杜三思的肩膀上,“本少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嘶……偏不如他的愿,哼。”
杜三思……杜三思也想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