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胜,那我们不让她还行吗?”
“看你说的,我是那小气的人吗?我说给她花就不打算让她还咱们,再说了,她一个老太太,拿啥还,还要养活诚子。”陆文胜有些不满,自己在媳妇心里,就这么没有格局么。
“你真好……”
“要是我娘对我们也能这么好就好了。”许海兰满怀不切实际的期望,心中却是求之不得的愤懑和伤痛。
“媳妇,求不到的东西咱就别要了吧。你这辈子有我对你好,不就行了么。”陆文胜苦笑道,“你看我,现在我爹娘,还有兄弟姐妹,怎么对我,我一点儿都在乎了,他们在我心里就是一堆陌生人,无所谓喜欢,也无所谓讨厌,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该到他们生老病死的时候,咱们尽尽义务就成了,干嘛非要跑到他们身边去,去热脸贴冷屁股呢。”
许海兰听了这番话,虽然心里有点儿被刺到,但联想到丈夫近期对公婆的一系列表现,觉得他的话还是挺有分量的,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尽管,她并没有怎么听进去。
一个人的心思,不遭遇到巨大冲击,是很难发生改变的。
陆文胜的所想所做,她觉得很解气,但换到自己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母亲的存在像一个深邃的黑洞,吸引着她的全部灵魂和生命,即便有所抗拒,也总是无法自拔。
等到两个姐姐和老四赶来,她非要在母亲面前向他们炫耀,是自己一家救了母亲不可。
她就是想要让母亲看看,自己的存在是多么重要,多么有价值,多么的不可或缺,多么的能量强大。
让她为忽视自己而醒悟。
让她为看不到自己的优秀而懊悔。
这种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驱使着她,像没头苍蝇一样,撞着南墙而乐在其中。
夜深了,许海兰在陆文胜的怀里睡去。
陆文胜抽着烟,想着骨科医生说专家明天就能到的话。
花几百块钱无所谓了。
只要能让自己媳妇心里舒服。
这辈子重来,钱不是自己人生的唯一目标,他想踏踏实实地挣钱,做有意义的事,不想靠重生优势去做不劳而获的事,更不想因为一点儿钱而计较得失。
挣来了钱,大方地花给至亲的人,让他们平安喜乐幸福,才是最终的目的。
第二天仍是阴雨绵绵。
一大早,许海珍蹬着自行车冒雨而来,浑身淋的透透的。
“娘,你怎么弄的,腿伤成那样还非要跑去割稻子,不是自讨苦吃么!”她心虚、愧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海兰两口子,朝母亲责怪道。
“究竟是粮食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许海珍的性格脾气和母亲如出一辙。
黄正英看她的眼神就明显不同,像是终于看见了亲人。
她看着大女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心疼伸手去擦上面的雨水,面色温和地笑着说道,“没事,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