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着赵出。特别是贤士们,脸上的神色尽是震惊错愕。他们真不敢想念,堂堂赵王,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这种武断专横的话来!
难不成,他不知道他这话一出,以鲁国为中心的贤士文人,都会忌恨在心?难不成他便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史官的口诛笔伐,后世的指责唾骂,千载遗臭?难不成他便以为,没有了天下贤士的归心,他的赵国还能继续强大不成?
这个赵王,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妇人,护短若此!强横若此!
众人显然太过吃惊,太过错愕,只顾着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连一众赵臣,也断断没有想到自家大王,会为了玉姬,说出这等话来!他们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再动……
这是一个贤士傲视王侯的年代啊!这是一个王侯还不曾学会独断专横的年代!
玉紫也呆住了,她愕愕地望着赵出,满腔满心的感动,涨得她眼睛酸酸的,胸口实实的。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值了……
赵出的话,强硬中带着威胁。不要说是鲁成氏的人,便是普通的庶民匹夫,在这种语气中,也不能服了软。
当下,七八个鲁成氏的人,同时腾地站起,右手一伸,按上了腰间的佩剑。
就在他们做出这个动作时,嗖嗖嗖嗖,围在他们周围的赵宫剑客,同时长剑一伸,瞬时杀气四溢!
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这时,从感动中清醒过来的玉紫,突然明白了赵出如此强硬的意思!
当下,她急急从赵出身后走出,来到赵出身前,她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向着他连连叩头,哽咽着求道:“大王,大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昔年之事,错在于妾,而且,他们还是妾的族人啊。妾的身体发肤,都是家人所赐,妾便是死,也不敢对族人刀兵相见啊!妾已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万万不可再错啊。”
她说到这里,啕啕大哭起来。
玉紫实是哭得太伤心了,双肩颤抖不已,整个人匍匐在地,直都直不起来了。她爬出几步,挪到赵出腿前,伸出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双脚,再次悲泣地求道:“大王,如果你要杀了他们,那就先杀过妾吧,先杀过妾吧!妾不可一错再错啊大王!”
那哭声,悲切无比,那哽咽,感人肺腑!
赵出右手挥了挥。
嗖嗖嗖,众剑客同时还剑归鞘,向后退去。
而赵出自己,则是长叹一声,他无力地跌坐在塌上,以手抚额,喃喃说道:“由了你吧,由了你吧。”
玉紫得令,大为欢喜,她连忙向他重重地磕下头去。“砰砰砰”的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清楚地传来。叩了几下后,玉紫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她刚刚抬头,身子突然一晃,整个人向后一倒,软了过去,半天一动不动。
赵出一惊,他连忙欠身上前,把她搂入怀中,急急叫道:“玉姬,玉姬?”
在他地叫唤声中,一个剑客凑上前来,他瞟了玉紫一眼,朝着赵出双手一叉,“大王,姬昏厥了。”
“昏厥了?快,快,请大巫,请医者!”赵出又急又慌,他把玉紫横抱而起,匆匆忙忙地向后殿退去。一直冲出殿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拓公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无力地说道:“诸君,退宴吧。”
这话一出,回过神的众人,摇着头,无精打采起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赵出和玉紫退出了大殿:一场好好的庆功宴,竟以这样的方式草草落幕!
鲁成氏的几人,这时也是面面相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悔意:这一次他们前来赵国,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与一个妇人算老帐来的。那样做没有什么意义啊!他们只是想引起妇人的愧疚,从而向她索取连弩和床弩的制作之法。最好,是令得妇人当众发誓,从此后不再行制造机关之事,以绝了赵国的后路。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天下间素有贤名的赵出,竟是如此的强横护短,如此的蛮不讲理!
赵出抱着玉紫冲出大殿后,一动不动挺着尸的玉紫,突然睁开了眼。
她望着匆匆而行的赵出,双眼慢慢地眯成了月牙儿。
赵出‘砰’的一声踢开殿门,喝道:“都退下!”
“诺!”
在宫婢们退下时,他继续向前走去,把玉紫放到了床塌上。
就在这时,玉紫嗖地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颈项。她吊着他,声音软软地唤道:“夫主。”
赵出低头看向他。
玉紫笑得见眉不见眼,如花的笑容底,隐隐有一抹羞喜流露。她眼波如水地瞅着他,傻傻的,欢喜地说道:“夫主爱我,疼我!”
以他的智慧,不管处理什么事,有的是不动声色的法子。可刚才的他,却不惜自毁形像,也要护着她。
只是,这一次他如此高调的显示自己的独裁强横,却是为了什么?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转眼,玉紫收紧双臂,把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脸。她轻轻地摩挲着,感觉到他肌肤传来的温度,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了今日,妾便是明日死了,也无悔了。”
她的声音一落,赵出眉头皱了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宫婢们小心的声音,“大王,医者和大巫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