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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夫人试探地问她:“好孩子,你觉得怎样了,好点了吗?”
那金凤一脸的迷糊模样,边揉着眼睛边回答说:“我怎么啦?我没事啊。”
林、吕二人都用手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正想把心放下呢,谁知金凤又说:“我儿子呢?你们谁把我儿子抢去了,快还我!”这不又是疯话吗?两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喜鹊忙把小少爷抱到了金凤的跟前,金凤一见孩子,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快给我,这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许抢!”边说着边用力地想撑起身来抱孩子。
喜鹊哪敢把孩子给她,但又不敢吭声,林月娥连忙坐到了金凤的床边,拉起她的手柔声说:“好妹子,你坐月子呢,等好了有多少抱不得,哪急在这时候呢?”
金凤一把握住月娥的手摇着,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如同小孩撒娇般地说道:“我不管,我不管,要让他睡在我边上,我得看着,可别让人抢去了。”
看她那种疯了的样子,哪敢把孩子放在她边上?一不留神她发作起来伤了孩子可不得了。但不依她吧,金凤是闹个没完,这让众人都为难了。
还是林月娥的心思快,她脑筋一转,有了解决的办法。她命丫鬟在金凤的床沿口上放了个大迎枕,把孩子放在了上头躺着,又命喜鹊跪在床边,两手伸在下面托住了那枕头,好随时防着金凤变脸伤到孩子。这样看上去孩子就像是睡在金凤的床上一样。
家规 第九章 失心疯(5)
金凤满意了,她也躺了下来,侧着身子,眼睛一直盯着儿子看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又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地捏住那小被子的一角,似乎这样她的宝贝就不会被人抢走了。
见金凤终于安稳了下来,大家才松了口气,吕夫人由衷地赞叹道:“还是舅奶奶的心思巧,有办法。”
林月娥对自己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也很得意,可在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句,“哪里,哪里,我哪能和太太比呢?太太要打理那些大事,我可是一件都做不来呢。”
送走了吕夫人,林月娥也不回自己住的客房安歇,就在这湘妃榻上躺了下来,命小丫头来捶腿捏脚,怕金凤还会再闹也不敢睡着了。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听那床上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月娥命在那凳子上坐着打盹的小喜过去一看,见金凤终于睡得沉了,这才吩咐小喜抱走小少爷,好让喜鹊起来。可怜这喜鹊在床边已跪了约两个时辰,她伸着两手直挺起腰来不敢动弹,早已是跪得腰酸腿麻一时哪里还起得来?
第二天,吕正龙带来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说是这一带最有名声的。瞧他胡子头发都白了,吕夫人说:“既然是上了年纪的老先生,就不必忌讳了,请他进屋来瞧吧。”
那老大夫已先听那吕正龙大略说了一些,一看金凤的情形就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吕家的二奶奶确实得了“失心疯”。可他知道这些富贵大户人家对这病是极忌讳的,就不敢明说。他想了想,想到了个病症和这个虽不太确切可也还能挂上点边的病来。
“吕太太,大少爷,二奶奶所得的是怔忡之症。那是长期气郁神亏,血不归经,邪热内陷心包所引起的谵妄躁狂……”
吕正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谁要听你背医书呢,你就说怎么个治法。”
那老大夫心里暗想,失心疯怎能轻易地治好呢?可这话哪敢说,只得含糊其辞地回答道:“也没什么,就是以静养为主,服些个安神通气的药。不过别再让病人烦心了就是。”
吕夫人和林月娥都觉得这大夫说的极是,金凤可不是因两次小产一直都耿耿于怀、焦虑不安吗?再让那冯稳婆这老东西给吓坏了,这才病的。
以后的几天里,金凤虽说是服下了不少的安神药来,可还是不时地发作,一时哭闹,一时清醒。哭闹时倒还好办,由林月娥、吕夫人劝着哄着就行了。那清醒时,她必定要让她的儿子睡在身边,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什么。这样就苦了秋菊,因为自打那天起,金凤只要是清醒着,她必得要秋菊抱着孩子在她的跟前才行,她的精神是越来越旺健,时常整晚不睡,甚至有一晚,秋菊就在床前跪了整整的一宿,等到了早上,金凤困倦了睡去后,喜鹊来接过孩子,秋菊再也支持不住就昏倒在床前。
秋菊本也是该好好躺在床上坐月子的产妇,虽说林月娥为了让她能撑得住给她吃了不少补药,可这样非人的折磨还是让她的身子很快垮了下来。她整个人瘦脱了形,脸色青里带黄,两只眼睛凹陷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神采了,所以当那吕正龙再见到她时,光知道是个奶妈子,哪里想得到就是那个因有一双美丽而明亮的大眼睛而被他糟蹋了的秋菊丫头。
这人人深以为苦的差事在秋菊却是乐此不疲,她内心里还深深地感激金凤小姐给了她那么多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她知道这样的快乐是短暂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夺走,所以她要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每当跪在小姐的床边守着儿子时,她总是目不转睛地盯住儿子的小脸看,她想要把儿子的一颦一笑,全都印在脑子里,刻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金凤的病发作次数也少了起来,这除了药效的作用,最大的功劳要归于林月娥。原来几天后她就发现了金凤对秋菊的态度异常,在金凤看秋菊的眼光中,她看到了那种不该有的害怕和戒备。林月娥是个极机敏的人,以她的聪慧和对金凤的熟知。她感到了问题所在。她猜度金凤是发现了有关孩子的秘密。她虽始终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儿,但是她必须要解开金凤的心结。于是林月娥找到了秋菊,要她为了儿子的前途配合她一起使金凤的心病消除。
晚上,当秋菊再次跪在床边的时候,林月娥故意说了起来:“妹子啊,看起来你这些天好多了,等孩子满了月,秋菊可要走了呢。”
金凤听了不禁一愣,抬眼看了看嫂子又看了看秋菊,半晌,她垂下了眼皮问:“为什么?”
秋菊低着头轻轻地说:“小姐,秋菊是个苦命的人,在这世上除了小姐、大奶奶,没有一个亲人。秋菊也是个不祥的人,再留在这儿怕会给小姐和小少爷带来……”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了起来,“秋菊只能走了,我想出家当姑子去,我会天天烧香念经,祈求菩萨保佑小姐、大奶奶、小少爷一生一世平安富贵,万事如意。”
金凤听后死死地盯着秋菊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轻声地问了句:“你是当真吗?”
秋菊抬起了头,用从未有过的样子平视着小姐,点点头说:“是真的!秋菊不能再服侍小姐和小少爷了,求小姐恩准了吧。”
金凤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她的眉梢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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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 第十章 相守之乐(1)
第十章 相守之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吕伯修就要过他人生的第二个生日了,这两年来和他最亲的是他的奶娘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