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一路塞车回到住处,屋里灯已蒙蒙亮着,她打开门,走进厨房,雪若琳果然在桌边喝茶。
她心头一热,一时之间,她只是傻傻站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回来啦?”雪若琳也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嗯。”她转身把抱进来的八卦刊物都塞在家具下面。
“要不要喝茶?”
“好。”她难得乖乖从命,在餐桌旁坐下。
“吃过晚餐了吗?”
“冰箱里有肉丸义大利面,微波一下就好了。”她起身,拿食物出来退冰。“你吃不吃?”
“嗯。”
她连忙去弄,接着,母女沉默地共进晚餐。
晚餐后,芳菲洗好了碗,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不能劈头就说:
“咱们来讨论老头子外面的那个女人吧!”
雪若琳看出她的踌躇。“你不必管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再坐一下,自然就会走了。”
“那我到工具房去钉几把椅子。”设计草稿是她早已经画好的,材料前不久才买回来,只待执行。
“你要做木工?我也过去看看吧。”
芳菲进了工作室。虽然她喜欢做木工,但画的设计草图总是优于实际操作。她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拿着钉子,望着设计图,愣了老半天。
“怎么了吗?”雪若琳看到她一脸愁眉苦脸,凑过来问道。
她指着草图,正准备说一堆执行面的问题,但雪若琳才听了两句,便拿起钻孔机,在木条上钉了几个洞,把木片摆上,将螺丝锁上。原本用想得很简单、用做的很困难的木椅,立刻从问题百出变得完美无比。
芳菲试坐了一下,哇,这椅子还很坚固哩!不摇也不晃。
“妈,我从不知道你会用这些工具!”
看着雪若琳戴上护目镜与粗棉手套,继续制造其他椅子,她佩服不已。现在回想,那个摇摇晃晃的衣帽架大概也是她修好的。
她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吧,毕竟这跟她的形象太不合。
“人年纪大了,总会长一些见识。”雪若琳不甚在意地回道。
是吗?芳菲看着母亲握着电钻时认真专注的表情,益发觉得她这架式看来不像生手。她连忙拿出油漆,为新椅子刷上底漆,两人专注于木工,都没说话。
等到工作告一段落,她说:“我们去喝点柠檬茶吧,我渴了。”
雪若琳脱掉手套,摘下护目镜,有条有理地将工具收好,扫清木屑,直到工作室恢复原状,才跟她回起居室。
她端出冰镇柠檬茶,母女一起坐在早餐台上休息。
她想,母亲大概有什么心事,才需要藉由劳动来宣泄吧?
“妈,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雪若琳摇头。
“我看到了一些无聊的……杂志。”她试探着开口。
“既然知道无聊,以后就别再看了,伤眼力。”雪若琳还是一贯的冷。
“那是有关老……呃,父亲的一些,嗯,”负面报导“。”她相信,母亲不会不知情。
雪若琳没说话。
芳菲鼓足了勇气。“我们要不要谈谈?”
她一向是最好的聆听者,知道很多引人倾吐心事的技巧,但是面对母亲,说什么她都觉得很困难。她不知道此刻使不出招数的原因是什么,是怕自己问了,就必须面对家庭的分崩离析,还是怕完美冷静的母亲不再完美冷静?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知道,父母不相爱也不亲密,父亲在外始终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桃花。但是离婚?因为第三者介入,父母要离婚,而她可能会多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妈?
即便已经成年,她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毫不在乎地迎接这种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