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制将要打倒……
——在菲佳的嘴里,歌儿发出了预言……
人民就要起来!……
——一股强大的合唱自信而威严地跟着他唱起来。
但是,透过这整齐的歌声,可以听见轻微的话声:
“在发号令了……”
“预备!……”在他们面前,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喊叫。
刺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倒下来,狡猾地微笑着,迎着红旗直伸过来。
“开步走……”
“他们出动了!”独眼说,两手塞在衣袋里,大踏步地向路旁逃避。
母亲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
兵士的灰色潮水波动起来,横着排满了整个街道,他们向前托着银光闪闪的钢齿梳子,脚步齐整地,冷酷地向前行进。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了她儿子的身边,同时看见安德烈也是很快地跨到了巴威尔前面,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他。
“并排走,同志!”巴威尔厉声喊道。
安德烈唱着,反剪双手,高仰起头颅。
巴威尔用肩膀推了他怀下,又喊道:
“并排走,你没有这种权利!走在前面的应当是旗子!”
“解散!”一个矮小的军官,挥舞着雪白的军刀,尖声地喊叫。他不弯膝盖。抬起了脚,用靴底暴跳如雷地跺在地上。
他那双擦得很亮的长靴映入母亲的眼帘。
在他旁边稍后一点,有一个身材高大、刚刮过脸、留着白色唇髭的人,他穿着红里子的灰色大衣,下身穿着镶有黄色丝带的宽筒军裤。他也像霍霍尔那样反剪双手,高高地竖起很浓的白色眉毛,望着巴威尔。
母亲因为看见了太多的事情,在她脑中,有一种高声的呼喊,随着每一呼吸都可能从喉咙里迸发出来。这呼喊使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两手抓住了胸口,抑制住这个呼声。
群众将他挤开,她跌跌撞撞,毫不思索,差不多是无意识地向前走去,她觉得她后面的群众在渐涠减少,从对面逼过来的寒冷的巨浪,使他们彼此地散开了。
护着红旗的人们和灰色的行列,渐渐地接近。兵士们的面孔,可以清楚地看见了——这些面孔难看地压成一条又脏又黄的窄带子,横着排满了整条街,——在这条窄带子上,高高低低地镶嵌看各种颜色的眼睛,在它前面,刺刀的尖端,寒光逼人。刺刀对准了人们胸口,还没有碰着他们,就已经把他们一个个地剔出了队伍,使他们四分五裂地败下阵来。
母亲听见了背后有逃跑的脚步声。压抑着的惊惶的声音,不断地在叫喊:
“散开,兄弟们……”
“符拉索夫,快跑!”
“回来,巴威尔!”
“把旗子丢开,巴威尔!”维索夫希诃夫阴郁地说。“交给我,我把它藏起来!”
他用一只手抓住了旗杆,旗子稍稍往后倾倒了一下。
“放手!”巴威尔喊了一声。
尼古拉好像被火烫了似的把手放开。
歌声完全消散了。
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紧紧地围着巴威尔。但是,他依然排开了众人,勇往直前。
突然,一阵沉默袭来,它像是看不见地从天上降下来似的,立刻把人们笼罩在透明的云雾里。
红旗下面,最多不过二十个人,但他们却是坚定不移地站着,——是一种为他们担忧和想要对他们说些话的模糊愿望,指引着母亲朝他们靠近。
“把他们手里那个东西夺下来,中尉!”传来那个高个儿老头平稳的命令声。
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旗子。
那个矮小的军官跑到巴威尔跟前,伸手抓诠了旗杆,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