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注意力转瞬间便重新转移到老夫人那处,余氏也轻飘飘松开季云芙的手,快步跑到老夫人跟前。
季云芙脱了身,脸上神情依旧很淡,她朝着庄玄摇了摇头,轻声道:“多谢庄大人了,我这点儿小事,实在不足挂齿。”
庄玄理解她的顾忌,来日还要与裴家结亲,此事的确不易闹大,便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或许还能博裴老夫人一个好印象。
“大夫在哪儿?”
众人眼巴巴往管家身后瞧,下一秒,待那大夫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央后,那些翘首以盼的目光忽地又变了味道。
原因无他,来府上的竟是个女大夫。
大晋虽有女子行医,但毕竟是少数。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男子学医尚且遭人轻视,遑论女子学医又该是何等之艰难。
是以,人们压根儿不信会有医术高超的女大夫。女子就算是学医,学些皮毛,能专研妇科儿科已是极限。
“怎么是个婆子!大夫呢?”说话之人,正是方才针对季云芙的裴家二房夫人刘氏。
女大夫乃是京中最大药堂回春堂的,似是经历过许多次这等场面,她脸上并无任何慌乱情绪,平静报上家门,“我便是回春堂的大夫,何人要问诊?”
“去去去,我家老夫人岂是你能瞧得好的,现在什么人也敢自称大夫了。”刘氏压着先前的一口恶气,不好对季云芙发作,便趁此机会指桑骂槐起来。
女大夫依旧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又问一遍:“那府上是不需要大夫了?”
“快走快走,这里不需要你。”刘氏挥着手中帕子,嫌恶地瞪了管家一眼,“这就是你寻来的人?”
管家有苦说不出:“二夫人您点名道姓要请回春堂的大夫来,可现在回春堂的大夫就只有周大夫一人,其余皆是出诊了。”
“无人要的,你便请来我们裴府?”刘氏怒道:“你当裴家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来。”
如今裴燃入仕,裴氏一族身份自是水涨船高,二房一脉又独揽皇商诸事,刘氏脾气自然越发跋扈,也愈是眼高于顶。
周大夫闻言,行了一礼,转身告辞。
季云芙犹豫一阵,目光瞥向坐在亭中的裴老夫人,轻轻扯了下裴燃衣袖。
她知晓如今裴燃在家中也颇有些威望,便开口同他商讨道:“裴老夫人瞧着实在难受,要不然便留周大夫给瞧瞧?”
她见裴燃神色凝重,似有纠结,心中隐隐猜到缘由,压低声音道:“还是说,你也觉得女大夫便不行?”
裴燃与季云芙对视,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字。他知晓季云芙从小便爱钻研医术,正是如此,他才不好多做评价。
但他一言不发,何尝又不是一种表态。
季云芙没再多言,最后扫了裴老夫人一眼,见庄玄告辞,她也一同借故道别。
“阿云,今日是裴家招待不周,我二婶是个莽撞之人,你莫要同她置气,我代她与你道歉了。”裴燃追出几步,愧疚地同季云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