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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芙一愣,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确从那一贯稳重端方的人口中,听出来一丝委屈。
她愣愣抬首,猝不可防撞上谢西泠的目光。
那一眼,她看到他眼底飘落一场终年不遇的暴雪。
纷纷扬扬,万里冰封,如玉山将崩。
她呼吸一紧,似寒冷的空气吸入喉咙,将心肺都搅得天翻地覆。
“难道我待你不好么?”谢西泠一直在看她,目光丝毫不错。
季云芙竭力平和顺从地回他:“好,表叔待我再好不过了,与嫡亲的长辈无异。”
“季云芙,你明白我在同你说什么。”谢西泠不知被她话中的哪个字眼刺到,突然较真起来。
他很少连名带姓唤她,今日屡屡这么说,可见是动了怒。
季云芙哪敢再装傻,只怕多少一句,眼下绷着身子坐在桌案后的人便能冲到她面前。
“云芙。”
“季云芙。”
他一次又一次,低声唤她的名字。
迫使她不得不抬头回应,“可你是我的表叔啊。”
不是因为他不好。
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才更怕越过雷池。
她不止一次地想,她再无力支撑自己失去一个重要的人。
所以就算他再好,她也不敢往前迈一步。
谁也不知道,那一步之后会不会是万丈深渊。但她知道,若她此时再不回头,就是真的要失去他了——这个被自己叫了许多年表叔,在她最狼狈最不堪时,几次拖她出泥潭,给她撑起一片天的男子。
如果能退回原地,往后余生,他都是她的亲人,她坚信这一点绝不会变。
她胆小,她自私,她不愿舍弃如今拥有的一切去赌一个不定的未来。
她已经是输过一次的人了,三年的等待,她不敢有第二次。
谢西泠听后,却是自嘲一笑,“云芙,我在成为你的表叔前,首先是谢西泠,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有七情六欲,有所求、有所念。”
“你为什么不能,也看看我?”
这是他第二次同她说这句话。
上一次是在狩猎之时。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因为看到宁峋的出现,才迫切地想要同她表明心迹。
“可你先前在宝灵寺,不是同我说过,你有心仪的女子。”
“你怎知我那时说的人不是你?”
男子清越的嗓音如碎石击玉,震得季云芙耳膜生疼,人也恍惚起来,她最不敢想的话,便被他如此轻易地承认了。
“所以,不是在我与裴燃的婚事生变之后”
谢西泠哑着嗓子,“比你所敢想的时间,还要久。”
“就算如此,你也不肯信我?”谢西泠苦笑道,“凭什么他们都可以,我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