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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西泠脚步一顿,循着声音回头。
“你慢些,不着急。”他下意识朝她伸手,见她已然站稳,又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垂在腰后。
“怎么了?”谢西泠问她。
季云芙喘匀气,垂着眼不敢看他,羞赧地回道:“就是昨日”
谢西泠耐心等她说完。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他想起谢挽月的话,不仅嘴软,心也软。
“昨日我吃醉了酒,冒犯了表叔,还望表叔见谅。”季云芙一鼓作气完,紧张地捏了下袖口。
醉后失仪,还是对着自己的长辈失仪,着实令人羞愧欲死。
沉默的间隙,就像面临一场审判。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宽慰,也没有问责,而是等来一道——忍俊不禁的轻笑。
额前发丝被人轻轻揉了下,力度温柔克制,甚至都没有触碰到她额前的皮肤。
随之而来的,是谢西泠温柔低沉的话音,“云芙,你同我不必如此客气。你平日有些太过”说到这里,他敛眉顿了片刻,似在琢磨如何描述更为恰当。
半晌,他将未尽之词补上,“太过拘谨。”
“不累么?”谢西泠缓声道:“这是在家中,而我亦不是外人。”
“云芙,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蛊惑的气息,像是诱哄,“不信你可以试试。”
季云芙忽地仰头看他,分明是冬日,却好像听到蝉鸣,继而蛛丝结成的网落在睫上,很细微的触感,但让人难以忽视。
太细了,捉不住,拂不掉,也逃不了。
她听到自己很轻的应声,近乎呓语。
然后,对方复又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
这次她的感觉更为明显,踏实而有力,温柔且厚重。
一直到她站在城墙上,眼前炸开璀璨的烟火,她都没能回神。
相信和信任是不同的。
她相信谢西泠,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同时,她不敢将后背交付与任何人,怕稍一松懈,留给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季家教会了她成长,让她明白一条道理,便是骨肉至亲,也未必会永远爱你护你,将你捧在手心。
人活于世,所能依靠的,或许只有自己。
所以,她将自己藏在茧里。
前十四年,她活得太过顺风顺水,少女不知愁滋味,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也会变得谨慎小心。
后三年,她寄人篱下,学会了察言观色,而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与一个人的约定,想着就算季家覆灭,日后他能来娶她,她仍然能再有一个家。
有一个,她不用再强撑,不用再伪装,不用再隐忍,肆意地做回自己的归宿。
可是那人负了她。
她又成了孤单一人,不知归处,也望不到前路。
而如今,便是被人辜负,她也失了勇气,不敢同负心人多说一句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