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听了满脸苦笑,虽然看不见沈丽娘的脸色,但看她背影颤抖,也知道她的脸色难看之极。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见沈丽娘斩钉截铁的声音:“休得胡言,从今日起我是我,他是他,再无半点干系,这次我不过是护卫的职责罢了。”
“护卫?”陈允听了满脸都是惊讶,他那天也说了类似的话,可同样一个沈丽娘却是脸色微红,含羞带喜,显然对吕方极有情意,只是没有开口承认罢了,而今日语气冷若冰霜,比之路人尚且不如。而沈丽娘双手空空,她一身武功大半都在一柄长剑上,又见识过自己的武功,心知绝非对手,可还拦在吕方的身前保护他,显然心中对吕方情意不浅,只是不肯承认罢了。往她身后的吕方看去,却只见吕方脸上满是尴尬神色,显然有什么不好在第三者面前说出的话。
陈允突然一笑,敛衽行了一礼,道:“沈小娘子,在下无礼了,不得已之处,先请见谅。”沈丽娘和吕方正诧异间,突然陈允身形一晃,与沈丽娘之间的丈余距离便似不存在一般,便到了沈丽娘身后。沈丽娘反应也是极快,心知若是转身已是绝对来不及,右脚向前大大跨了一步,想要先拉开距离再说。心念刚动,后颈上便挨了一下,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软倒在地。陈允随手将其托放在榻上,对吕方笑道:“今日前来,不知吕兄和沈小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故,本来是两情相悦的,却成了一对怨偶。却想这人世间遇到心爱的人已是难得,若那心爱的人能是两情相悦那更是数世修来的福分。陈某不才,却想要做个好人,为两位撮合一番,却不知具体情形如何,却不知吕兄可否和我说说。”
吕方听了一愣,苦笑道:“陈兄倒是好身手,我自问营中也算戒备森严,便是只飞鸟也难进,可陈兄竟视同无物一般,不过今日陈兄来这里所为何事,该不会是要取我项上首级的吧。”
陈允听了吕方的问话,笑道:“那天回去后,觉得与吕兄畅谈一夜,获益良多。古人说倾盖如故,白首如新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而且觉得吕兄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如今气运转移,眼看这天下不再姓李了,天下百姓有倒悬之苦,却不知圣人何时出世,重开太平盛世,我倒要看看吕兄能走到哪一步。”见吕方又开口想要问什么话,摆摆手止住吕方的话头道:“至于陆翔的事,我这几天已经回去和他说过了,你们俩的事情我两不相帮,他要杀你我不管,但帮他杀你的事我也绝对不做。”
吕方听了这话,长出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肩膀上轻了三分,突然看到这陈允若说他不害怕,那是骗鬼的,只不过怕也无益,强撑着而已。这下去了块大心病,口中不禁冒出句:“甚好甚好,妙极妙极。”
陈允饶有兴致的看着吕方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吕兄在我面前谈笑自若,怎的现在如此样子,不过我先提醒你一句,那陆翔养气功夫乃是从我这里学去的,一身武功只怕也有我六七分了,而且他文武兼资,你有了他这个大敌,倒是要小心提防。”
吕方拱手称了声谢,心想我该不会是穿越到武侠世界吧,有这么多高手,突然想起沈丽娘被制住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没醒过来。俗话说关心则乱,吕方竟有些慌乱起来,上前一步指着沈丽娘问道:“怎的丽娘许久也无动静,却不知陈兄使了什么手法,该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害。”话语中满是关心之情。
“无妨无妨,我不过是截断了她的血脉运行,让她好好休息一番,我等也好说话,”陈允神色轻松,细细解释一番,原来陈允这人涉猎极广,不但武功高强,在医道上也有很深的造诣,而且能够将两者混而为一,得出许多前人所未知的东西来。这截断血脉之术便是他的一桩本事,原理说来也简单,人身体中有许多血脉运行,不同血脉主宰不同的器官,而用特殊的手法在不同的时间点对不同血脉做出不同的处理,能得到不同的效果,例如施在丽娘身上的便是使其昏迷。吕方在那里听得是津津有味,暗自赞叹古代中国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却又奇怪这等奇妙的学问为何没有流传下来。看陆允越说也是得意,口若悬河,想来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说给别人听,只是自己中医方面的基础太差,里面大段大段的各种术语自己听来有如天书一般,实在是辛苦万分,只得咳嗽一声打断道:“陈兄且停一下,某实在是听不懂,不过听陈兄的意思,丽娘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当然不会。”陈允脸色大变,看来受到什么巨大的侮辱一般:“某又不是那刚刚学成的无知小儿,拿别人的身体做试验品,手上自然是有轻重的,再说,你看我是那种摧花之人吗?”
“果然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怀疑他的专业能力是对他的最大侮辱呀,古今如一。”吕方看到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陈允突然这般表现,感到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赶紧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想不到陈兄不但武功如斯之强,在医道上还有如此的造诣,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呀。”
“那是自然,我辈读书人,不为良相即为良医嘛。对了,为何沈小娘子和你变成这般摸样。”
吕方喟叹了一声,便将发妻吕淑娴来信的情况详细说与陈允听,说来好笑,吕方穿越以来,熟识的人要么成为上司,要么成为下属,再就是成为仇敌,能够平等论交,倾心交谈的一个也没有,倒是这个本来准备刺杀自己的陈允倒是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将心中的烦闷一口气倾吐完了以后,吕方觉得心情为之一快。
陈允听完了吕方的话,皱眉问道:“吕兄你这人倒是奇怪的紧,你现在也算是一军之首,官位也到了五品,可你现在也不过只有一妻,连个妾都没有,虽说为将者应和士卒同甘共苦,清廉自守,可你这也太自苦了吧,加上沈小娘子也不过一妻一平妻而已,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烦的。”
吕方心中郁闷之极,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那个现代社会是只允许一夫一妻制的。
陈允在旁边看到吕方这般为难,突然拍了一下脑袋,笑道:“莫非吕兄还以自己赘婿出身为意,这又有什么,那杨行密是盗匪出身,李克用手下诸多大将都是些连姓都搞不清楚的牧马儿,看你也是读过些书的,也不过家道败落了,才不得不入赘女家,如论家世还能差的过他们。真英雄大豪杰又岂能是出身能限制的。我还以为吕兄是大名士,真豪杰。没想到还是个寻常庸碌男儿。”说到最后,陈允禁不住激了吕方一句。
吕方被他一激,也有那三分意动。突然帐外传来一声怒哼,走进一人来,白衣拂动,脸色铁青,竟是和吕方有灭门之仇的陆翔。陈允见陆翔进门神色有些慌乱,刚想开口解释什么。那陆翔却后退三步,右手一横拦住陈允的解释,说道:“陈兄不必解释了,这吕方料民练卒,又能用人,在这乱世里投奔他也是一条好出路,不过我和他有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今夜我定要取了他的性命。你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说到这里,陆翔随手将身上袍衫前襟捡起,右手立掌一划,竟将那衣衫前襟割下一块来,随手掷在地上,盯着陈允的眼睛叹道;“也罢,你我的交情到今天也就断了吧。”
下江南 第105章 割袍断义
第105章 割袍断义
“割袍断义。”吕方脑海中跳出一个词来,本来今天晚上一连来了陈允、陆翔二人,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的,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一线生机。陈允看到陆翔这般作为,双唇张合了几下,可挽回的话一句也没有出口。见陆翔上前一步,便要出手要取吕方的性命,眼神犹豫了一下,回身在沈丽娘身上颈部拍了一下,上前一步,拦在吕方和陆翔之间。
“好、好,你不让我杀他,我就杀你。”陆翔脸上惨变,猛然一掌向陈允胸口击去,帐内顿时风声顿起,陆翔深知陈允武功深不可测,第一掌便使了十成功力,想要逼得陈允让开通道,便可拼死一击毙了吕方,那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陆翔一掌击出,便想着后继的下一招,没想到一掌便击到实处,掌下却是人体。一看却是陈允并不抵挡,用胸口硬生生的挨了一掌。陆翔吃了一惊,右掌收了回来,只见陈允脸如金纸,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胸前的衣衫落下一块手掌形状的空洞来,原来方才陆翔使出了家传的摩云掌力,刚中带柔,一掌击在陈允胸口,竟将那柔不受力的布帛也击碎,其掌力之纯可想而知,陈允凭借多年苦修的内息竟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击,伤势沉重之极,只是凭借意志硬生生的挺住而已。
“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陆翔见此状,不禁乱了方寸,伸手右手想要扶陈允一把,却又觉得不合适,又收了回来。
“我原先答应你替你取吕方的人头,却又毁诺,挨你一掌也是应该的。”陈允呼吸紊乱,短短几句话也说得艰难之极,说到最后,一口鲜血猛的从口中涌了出来,显然伤势重的无以复加,陈允再也强撑不住,整个人一下子向后倒去。陆翔心底乱作一团,方才对他背友助敌的怨恨早就抛到脑后去了,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陈允。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剑锋已经到了眉间,赶紧施了一个铁板桥,躲过了当头一剑,沈丽娘一剑不中,手腕一翻,掌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