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兴明显是后一种情况。他来宗门十多年,没有一个真心相对的朋友,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陆续并不打算和他成为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只是偶尔谈天说地,打发点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的漫长孤苦,并无不可。(*)
这句话,让大番茄瞬间激动成了火红的大鞭炮,彷若下一息就能引火升天。
他激动到情难自己,像是生怕好不容易可以说话的人跑了,伸手就要去扯对方的袖子。
一声因为阴沉而略显暗哑的声音,如淬着寒毒的剑再一次将他的动作冻在半空。
“你们在说什么?”
陆续和于兴并排走着,面色越来越沉,距离越来越近,秦时一眼便知他俩在私下传音。
这令他感觉极度不快。
即便他现在已经深切体会,陆续走在旁边,无事看几眼,也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在……在说……”凌人的威势压得于兴喘不过气,仿佛一把利剑悬在头顶,随时可以将他一剑毙命。
他吓得魂不附体,脑子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续怕大苦瓜又缺根筋,胡乱说话自寻死路,抢在对方之间道:“在说陵源峰和寰天峰的膳食,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秦时冷哼一声,将“信你个鬼”诠释得明明白白。
师兄的轻视鄙夷陆续早就习以为常。
秦时从没给过他好脸色,近日开始变得和善,是因为起了杀心。
即便他相貌俊朗,那张仿佛写着“催命”二字的脸,再如何风逸清雅都只能看出青面獠牙神憎鬼厌。
陆续扬嘴笑了笑,精确的弧度一如既往。
秦时要维持一张坦荡君子的表相,不会在外人面前将师兄弟的不和表现得太过鲜明,以免暴露自己的杀心。
一笑之后,秦时果然将脸转过,不再逼问他和于兴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陆续能清楚感觉,师尊今日有些愠怒,可惜无法准确揣测,他究竟因何事不愉。
只大概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想,或许因为自己练剑一事?
但他的阳奉阴违仅仅只在于,师尊只说剑法随意练练即可,他却每日勤练不辍。
这不算什么错吧?
虽然做一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感觉良好,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心气,无法心安理得当个废物,还是想着再努点力。
何况在师尊的庇护下,安然享乐日子很难长久。
过不了几年,师尊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他的境遇可想而知,大概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条被师尊捡回来的贱命,没了就没了。
可他不想看见师尊从云巅跌入尘泥,被秦时他们囚禁。
他们对师尊的爱,情深入骨,可这违背了师尊的意愿。
陆续并非局中人,没资格评判他们疯癫狂悖的深情究竟对错几何。
他只站在师尊这一边。
秦时,寰天道君,这两人已经很难对付,还有不知潜藏在何处的魔君。
他一个金丹都未结的废材,对手全是数一数二的的绝世大能,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的那种。
要越级打怪,难度系数实在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