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瘟一事,知县老爷是胡乱判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各家有各家的说法。只不过,三叔公家里确实病鸡死鸡都有当好鸡卖出去,那一家却是做批发的,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出了事哪里可能吃哑巴亏,拼着一口气得罪乔府也要拿个说法,三叔公家才散了财还要关人。
大海叔家的糊涂账却更加说不清了,荷花个人认为大海婶子必定也有理亏的地方,过后才要死要活地拼命也不肯承认。好在他们家没出什么大事,花点钱最后还是把大海叔好好地捞回来了。
大海叔回家也不说大海婶子之前做了糊涂事,只说她掉进钱眼里,宁肯让他在牢里被打死也不肯花银子,两夫妻已经吵好几天了。
阿齐被退亲,蒙了头什么事都不管,也不出来见人,只整天捧着书看,誓死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小宝因为对念书没什么兴趣,前些天跟着一个亲戚出去跑船了。他现在年纪也小,回来也顶不得什么事。
荷花与小巧胡乱说了几句,就听得前面有声响,估摸着季同该回来了。
走出去一看,季同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宝和大海婶子。
小宝出去两个月,倒是壮实了不少,比平日也开朗了许多,陪着季同说了许多跑船时的见闻。
大海婶子却说是专程过来感谢季同前些日子帮忙的。
大家都是邻居,没什么好客气的,何况季同只是派了旺财叔两口子出去给他们帮衬了几天。
大海婶子说着说着就念到了他们家在县里的两个铺子上,先是夸了一阵季同和王掌柜的眼光好,早早就歇业关门了,省了许多麻烦。然后又问什么时候铺子重新开张。话里话外的意思,奇*+*书^网是要把她们家的鸡贱价卖到铺子里。
季同瞅瞅荷花,有些为难道;“大海嫂子,这件事情我却不是很清楚。当初不过是荷花说她嘴馋,才想着开个铺子,既解了馋又能赚点零花钱。这铺子的生意我都不怎么管的。”
烧鸡铺子刚开张的时候,生意不怎么好。季同一直以为那两个铺子没啥赚头,只是既然没有亏本,就由着荷花去弄了。要不是后来说买房子荷花把铺子里的收益拿出来,季同还一直以为荷花是小打小闹。
如今见女儿打理得好,他也没什么私心,只是更加放心把事情交给荷花了。铺子重新开张的事情,自然也是由荷花说了算。
大海婶子听了这话,少不得又夸奖荷花一番,直把荷花赞得天上有、地下无。
荷花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只推说自己是个小孩子不懂事,铺子里的事情都是王掌柜打理的。只不过现在烧鸡的生意也不好做,他们可能要改行。
“大海婶子,我们若是还做烧鸡,那不用说,一定会按公道价第一个收你家的鸡。”
荷花只能给她一个模糊的保证,事实上,这些天已经有好几户养鸡的来他们家探口风了。
现在外面都没有人来收购了,养殖户们一个个都愁销路。活鸡还好,费点粮食养着,过了这个坎慢慢地也就有人愿意吃了,可是鸡蛋呢?一天好几百鸡蛋堆家里,多过些日子这鸡蛋就会变坏的!
荷花心里对这些养殖户们也很是同情,她也想到了要做蛋糕。但是,做蛋糕却不是这么容易的,而且,这也是要入口的东西,做起来就得更加小心了。
大海婶子听了荷花这话,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也勉强算是满意了。两家人又随便唠叨了几句,大海婶子就带着小宝回家了。
只不过,荷花觉得大海嫂子最后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一个晚上她都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在第二天就化作了现实——大海婶子居然找了媒婆来给她家小宝说亲!
那媒婆姓马,是隔壁村子里的,生得一张好嘴。
当初二婶子家那个有点傻的大柱哥愣是被她说成憨厚老实、会疼老婆、会让老婆当家做主的好男人。唬得几十里外的一户人家动了心,欢欢喜喜收了聘礼把自家姑娘嫁过来。等到新娘子进了门才发现,大柱确实是个老实的,却老实得像个傻子,关起门来他也让老婆当家作主,可出了卧室,就有一个威名响遍四方的厉害婆婆。二婶子因为怕自己儿子吃亏,新婚第二天开始就给儿媳妇立规矩,没几天就把个十几岁的新媳妇收拾得服服帖帖,少不得又有人去她那里探讨婆婆经。
马媒婆进门的时候,荷花刚好从那里经过。
那马媒婆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荷花穿得虽然普通,但那股子不居人下的气息一看就和小丫鬟们不同,兼之她双手葱白,不像个做粗活的。马媒婆才打一个照面,就堆起满脸的笑容道:“荷花姐姐大喜!大喜!”
荷花只注意到了她朴得白白的脸,一笑起来,满脸皱纹疙瘩,那粉也扑棱棱直往下掉。
倒是小巧,和阿生嫂子对了几眼之后,抿着嘴把荷花拉到一旁,脸红红取笑道:“那马婆子是来给小姐姐说亲的呢。也不知谁家的儿郎有这福气娶得我家姐姐。”
说亲!!!
荷花似被五雷轰顶,雷得外焦里嫩。
她才十二岁,十二岁!!
放在以前,这年纪的孩子只不过是小学毕业,九年业务教育都还没完成,这会子居然就有人来给她说亲了!
就算这里的人早熟、谈婚论嫁的时间也早,可她,她……到现在连葵水都没有来过,她还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居然!
知道阿生嫂子领着那马媒婆是去见季同了,荷花顾不得小巧的取笑,拎着裙子跑到偏厅的屏风后坐着。